杜阿姨在裴阿姨去世后再婚了,跟裴叔叔的一位生意伙伴,據說是裴叔叔親自牽的線。
而杜習他說跟裴沉三年在同一班是巧合,直到后來,有一次他喝醉了。
他說:「這事兒我媽可以過去,我過去不去……我這輩子都對不起裴沉,對不起裴叔叔,更對不起阿姨。」
大學后,我算是徹底解放了,有次放假給裴沉打電話想找他玩,結果他說他在醫院。
我趕過去的時候,他臉紅得像個番茄外套也沒穿,那是裴阿姨死后我第一在他臉上看到除了冰冷之外的表情。
回家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他腰上有一塊深色,想看清一點他卻推開了我。
有點生氣的感覺。
我當時愣了好久,回去后特地告訴了我媽這件事,她高興壞了。
那天晚上睡覺前,突然收到他的消息,他說他要出國。
我問他為什麼,他只說:「安全。」
我沒想明白,怎麼就安全了,國外還沒有國內安全。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周小小似乎是生病住院了。
裴沉說,那是他在他媽媽走后,第一次感到心慌。
他害怕,害怕周小小,也害怕自己。
他說當一個像火一樣熱烈的人愛上一個注定冷漠的人,是不會有好結局的。
就像他爸媽。
所以,他嘴里的安全,大抵說得也不只是自己。
杜習不喜歡周小小,他告訴我說裴沉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會因為周小小受到影響。
所以他偷偷整周小小,拉攏學校里的同學孤立周小小。
那時我沒太在意。
我也只見過周小小幾次。
她喜歡跟在裴沉身邊,看起來瘦白嬌小很好欺負的樣子。
我隱約覺得杜習對裴沉的事情關注太過了。
但當時的我沒細想。
直到有一段時間,沈梨總是打電話,說她討厭周小小,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沈梨的性格我了解,太出格的事情她干不出來,但是她身邊有個杜習,我又不大放心。
趁著暑假回去了一趟,剛跟裴沉他們碰了頭準備去接沈梨,就有個女孩跑過來說沈梨被人堵在巷子里。
我們三個趕過去的時候,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已經另一群看著干凈整潔但是氣勢高冷的女孩們「教訓」了一頓。
沈梨坐在墻頭,嚇得臉煞白。
等我將她扶下來,就看到裴沉眼睛里濃郁的黑色。
我心跳漏了一拍,有種不好的預想。
晚上,這個預感就應驗了。
白天的事情,讓裴沉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往事。
他發病了,裴爺爺發現的,他再次站在裴阿姨以前的房間陽臺上。
那年我正讀醫科大學心理學專業,遠沒有媽媽經驗豐富。
媽媽給裴沉的建議是換一個環境,沒有人打擾,好好療養一段時間。
裴沉拒絕了。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他曾經說他要出國,這樣不是正合適嗎?
「為什麼拒絕?」我問他。
他沒回答我,后來更是拒絕了加州理工大學邀請。
又過了兩年,我不小心在媽媽的書房看到了裴沉的問診病歷。
那時,我才知道裴沉的情況有多嚴重。
一邊愛人,一邊抗拒。
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
周叔叔走后,裴沉第一次主動尋求媽媽的幫助。
他說:「我不能這樣下去,請您救救我,我覺得她要離開了。
」
我當時在書房陽臺,下午看書時睡著了,媽媽并沒有發現我。
他們說完,我渾身一片冰涼。
我終于知道裴沉為什麼會站在陽臺上——舒渝阿姨讓小裴沉幫她看著裴叔叔車子。
從十歲到十四歲。
52
訂婚那天晚上,周爸親自將容華的股份送到裴家。
爺爺婉拒了,但周爸堅持。
周爸說:「我知道這點股份對你家不算什麼,但我家姑娘我最了解,她認死理,萬一以后兩人有個矛盾,這個就當給他們一個緩和期吧。」
矛盾?當時我還沒有理解這個詞,因為我跟周小小沒有過矛盾。
唯一的矛盾,就是她太吵了。
像個麻雀。
總是出現在我耳邊嘰嘰喳喳不停。
但習慣了也還好。
偶爾她回老家,耳邊清凈幾天,我會有點不習慣。
我習慣了她主動找我,纏著我。
這種習慣太可怕了。
有一天,她不再主動,我突然慌了。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主動的呢?
似乎是從周叔叔去世后。
她突然變了。
我問杜習他們,都說她沒有變,依然跟以前一樣對我滿腔愛意。
但是我能感覺到,不一樣。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樣,帶著期待的光芒。
她對我沒有期待了。
我開始恐慌,我主動找她,但是杜習說不能這樣。
說要時不時冷淡感情才能長久。
我覺得他說的不對,我忍不住給她發消息,問她在干嘛,關心她。
她很久才回。
我拿著手機,無心工作,情緒焦灼。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情緒突然爆發,違心的話脫口而出。
那一瞬間,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失望。
太可怕了。
我想拉住她,但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好像做了一件差勁的事。
終于發覺自己不對勁了。
我跟我的心理醫生坦白了,她給了我很多方案,其中一個就是讓我先獨處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