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三米遠,輕輕喊了他一聲,語氣不帶情緒。
他好像意識到什麼,痛苦地閉上眼睛,不肯回答我。
我卻沒管他的逃避,直白地告訴他。
「我們還是退婚吧。」
啪——床頭柜上的花瓶碎了。
他的面色有一瞬間的猙獰,又很快轉為頹廢,與極致的絕望。
他嘶啞著喉嚨喊我:「婉婉。」
手腳并用地想爬下來找我,手腕上的傷口又撕裂了,鮮血涌出來。
我上前摁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他凌亂的頭發。
「你現在想做什麼?
「像你父親一樣把我關起來,馴化得只聽你的話,還是寧愿傷害你自己,也不肯動我一下?」
「婉婉。」
沈暮抬頭,像小獸一樣,惶惶看著我。
我替他回答了。
「你會選擇第二個,是不是。」
我俯身吻上他的唇瓣,不帶一絲情欲的纏綿,離開的時候,指尖掐了掐他的臉頰。
「哥哥,你和你父親不一樣,我也不是你的母親,我們不會落到他們那樣的結局。
「哥哥,沈暮,親愛的,寶貝……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31
我覺得自己好像能窺探到一點點他父親的心理。
他知道,哪怕沈暮的母親認命了,乖順地跟了他一輩子,也一點都不高興。
這段婚姻也遠沒有他想得那麼幸福。
所以他見不得沈暮的幸福。
沈暮這般輕松的就得到想要的愛,讓他覺得失敗,甚至惱羞成怒。
他一直在跟我強調沈暮是他的兒子,也一定會做出和他一樣的混賬事。
也一直在給沈暮洗腦。
我去看了監控,他離開前,給沈暮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兒子,你等著瞧,只要你還活著,早晚有一天,你會忍不住,像我對待你母親一樣對待她。
「到那時候,你母親的現在,就是她的將來。」
看到這里,我諷刺地笑了下。
原來這個人也知道,沈暮的母親,自己的妻子,很慘,慘到別的女孩重復她的路,都成了有用的威脅。
沈暮不想讓我變成他的母親。
他不想傷害我,也厭惡自己體內骯臟的基因。
在刺激之下,毫不猶豫地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感受到你和他的不同了嗎?」
我蹲在床邊,很認真地看著沈暮的眼睛。
「他得知你母親的離開,只會強迫、威脅,甚至囚禁,干盡了沒品的事情。
「而你只會傷害你自己。」
我抓住他沒受傷的右手,和他十指相扣。
「哥哥,你覺得這樣的你,會傷害我嗎?」
沈暮的喉結滾了滾,眼眶發紅,悲愴地看著我。
「可我害怕,婉婉,你那麼好,那麼驕傲,我怕你會變得像我母親一樣……」
「我們不會。」
我又一次告訴他:「哥哥,我們將來會很幸福。
「人本質不過一介猛禽,都有最原始的丑陋欲望,可貴在能壓抑和控制。
「你覺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傷害我,可你把這個想法控制住了,寧愿自殺,都不忍心碰我一根手指頭。
「哥哥,相信你自己,人類進化了那麼多年,早就不是森林里茹毛飲血的猛獸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也請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是你的母親,沒什麼三從四德的觀念,我愿意留在你身邊,只會是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32
「婉婉……」
「哥哥。」
我重復了一遍,很認真地告訴他。
「請你相信我。
「我談過很多任,對感情這件事早就看淡了,也厭惡那些自大厭女的男性。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往后,應該都不會談戀愛。」
就像上輩子那樣,孤獨的,一個人死在探險的路上。
年少的時候談過太多,就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直到遇見沈暮。
他真的好尊重我,也好聽話,在我面前,乖順得像一只沒有自我意識的貍貓。
從開始的可憐,到如今的愛慕,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
不會有女孩不喜歡他。
33
我約著沈暮的父親見了一面。
咖啡館里,我看著面前西裝革履的人,輕聲問他:
「我聽說,您的太太,從前是個外交官。
「在國際事務的舞臺上揮斥方遒,很是英姿颯爽。」
他瞇起眼睛:「你說這個干什麼?」
「而現在,她只能待在家里,做家庭主婦,身形逐漸臃腫,思想逐漸匱乏,跟不上這個時代,也讓你覺得厭惡。
「這個時候你才意識到,你愛的,讓你動心的,只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她,而不是這個如今在家里絮絮叨叨,讓人厭煩的瘋婆子,是不是?」
「閉嘴!」
他想打斷我的話。
我沒聽,只是微笑著告訴他。
「而很可惜的,剛好,是你親手造就了這個悲劇。」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小三小四,但看這副樣子,應該是少不了的。
曾經那麼熱烈的愛,最后還是消散在家庭瑣事的折磨里。
想必他也后悔過,為什麼一切都如他的意之后,什麼又都變得不再完美。
「放過沈暮吧。」
我輕聲說:「他因為你和你的妻子,已經很痛苦了,你自己的不甘,不該發泄在他身上。
「如果你還執迷不悟。」
我微微笑了下:「沈先生,我如今對你客氣,只是因為你是沈暮的父親。
「一旦我發現你想害他,我不會放過你。」
他沒有動怒。
相反,癱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我替他說出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