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陷入掌心,依然不動聲色:「皇后,您認錯人了。」
紀傾菡往前一步,在我耳畔冷笑道:「這都激怒不了你?那本宮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5
紀傾菡說出的秘密讓我渾身一怔。
我咬緊牙關,直到舌頭嘗到了血腥味,才堪堪忍住沒有露出破綻。
她放完狠話揚長而去,我在黑風中站了許久。
寒風呼嘯,讓我愈發清醒,也讓我血脈僨張,每一個被風穿透的毛孔都在叫囂著要復仇!
從觀星臺下來,我在宮道上穿行。
經過一處轉彎時,險些撞上一道人影。
我連忙止住腳步,向前面那道身穿龍袍的高大身影行禮:「陛下,您怎麼在這?」
「朕怕你著涼,所以在此等著替你添衣。」楚璟御取下他肩頭的披風,走過來欲裹在我肩上。
我下意識往后退,擺手道:「謝陛下關心,臣不冷。」
楚璟御亦向前一步,不容我逃避,將披風裹住我的身體,系上結繩。
披風里還有他的體溫,縱使我再后知后覺,也明白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楚璟御低下頭來,順勢在我耳畔說:「星珞,若非因為皇后善妒,朕方才在觀星臺便想為你添衣。」
這個稱呼的轉變讓我無所適從。
「陛下,臣受不起……」我頭皮發麻,欲解下披風還給楚璟御。
他制止我,聲音里恢復帝王的威壓:「虞愛卿,朕御賜的披風,你敢拒絕?」
「臣不敢。」我將手縮回披風底下,繼續忍耐著,往后退讓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楚璟御打量著我,又問:「方才皇后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閑聊罷了。」我咬緊牙關,不敢透露半字。
楚璟御于我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和紀傾菡是一丘之貉。
楚璟御沒再追問,他吩咐我早些回去歇息。
我快走到西側門時,看見觀星臺上站著道熟悉的身影。
紀凌霄。
皇宮里東南西北設有四個觀星臺,原來紀凌霄今夜在西觀星臺值夜。
他手里的千里望盯著我的方向。
我突然想到什麼。
千里望可以將遠景盡收眼底,方才楚璟御替我裹上披風的畫面,紀凌霄是否看見了?
他這人,最擅長在紀傾菡面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
我鎮定自若離開宮門,夜空中那道目光一直盯著我,如同毒蛇環伺。
6
翌日一早。уz
皇帝率領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后宮妃嬪等百余人隊伍在護衛隊的擁護下,浩浩蕩蕩出城。
皇家子嗣單薄,楚璟御同輩只有楚辰淵一個弟弟,以及一位遠嫁敵國和親的公主,楚曦禾。
辰王殿下今年二十五歲,封地在辰州。
他此次回京,是為了替他生母蘭太妃賀壽。
楚璟御這些年特地將蘭太妃留在皇宮中,明面上說是陪伴太后,實則眾人都知是為了拿捏辰王和曦禾公主。
蘭太妃不過是困在后宮的人質罷了。
到了羅霄山皇家圍場,眾人在營地稍作休整后,裝好箭羽,隨皇帝策馬追捕獵物。
皇帝射出第一箭,臣子們便可開始自由狩獵。
太陽落山之時,皇帝會根據臣子們射中的獵物來論功行賞。
每年春蒐,皇帝皆會提前選出一只獸,在獸角上系上彩色織帶。
被皇帝授予彩色織帶的獸,是春蒐的獸王。
圍獵中射中獸王的人,可以向皇帝要一個獎賞。
是以,朝中大臣皆沖著獸王而去。
陛下還特地交代過狩獵的人,要看清楚,切忌不能射殺有孕的獸,否則將會重重懲罰。
紀凌霄策馬走到我面前,微揚的下頜透著高人一等的傲慢之色:「虞星珞,今日狩獵我必將拔得頭籌,去向皇帝請旨為我們賜婚。」
我蹙眉道:「紀大人,且不說你射不中獸王,就算陛下賜婚,我也不會嫁你。」
紀凌霄勢在必得:「那就走著瞧,嫁不嫁,可由不得你。」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我策馬消失在林子里。
不知策馬跑了多久,我感應后林子里有一把箭對準我。
我勒住韁繩四下張望,看清拿箭指著我的人乃是當朝太子,楚軒燃。
楚軒燃才九歲,平日養尊處優慣了,吃的是山珍海味,小小年紀長得又高又胖。
太子幕僚薛韜出聲勸阻:「哎喲,我的小祖宗,箭是用來指著禽獸的,你怎麼用來指著人?那位是司天監的少監大人,你快把箭放下。」
楚軒燃遺傳了他娘親紀傾菡的囂張跋扈,他冷嗤道:「母后臨出發前特地交代了,狩獵時看見虞星珞,可就地射殺。」
我揚聲道:「太子殿下,我乃朝廷命官,可不是你能隨意射殺的。」
楚軒燃傲慢無比:「朝廷命官又如何?不就是我父皇腳下的一條狗嗎?狗就是畜生,孤狩獵錯手射殺一條狗,父皇頂多就是訓斥幾句。不過你就沒那麼好運了,孤被罵幾句,你失去的是性命。」
楚軒燃說完將箭拉滿,閉上眼睛瞄準我:「姓虞的,孤命你不許動,若是孤射偏了,孤讓人將你大卸八塊!」
薛韜和侍衛都勸不住太子,跪了一地。
午后的陽光透過樹枝灑在楚軒燃頭頂,那麼明亮的陽光都沒照亮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