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個人牽手同行,每一步路都會走得更踏實。本王愿做那個在黑暗中與你牽手同行之人。」
獨自籌謀報仇這十年,從未有人主動和我說過,他愿做那個在黑暗中與我牽手同行之人。
不對,或許曾經有過那麼一個人?
那年于家慘遭滅門,我在爹爹的衣冠冢刨出兄長的尸身。
天降暴雨,我十指淌滿鮮血,哭暈在墳前。
昏迷后,我生了一場重病。
我恍惚記得,有人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幫我擦干凈滿手鮮血,幫我包扎傷口。
那人的食指上戴著一枚翠玉扳指,翠玉泛著涼意,可他的手心卻溫熱。
我被夢魘困住,那是一個令我窒息的深淵。
親人離我而去,我孤身一人在深淵里哭泣。
夢境外的那個人向我伸出手來,他說:「把手給我,我帶你出去。」
等我醒來后,有了新身份,大理寺卿虞大人養在深閨中的女兒。
我問過養父:「為何要收養我。」
他說:「星珞,我和你爹爹是摯友,你如今沒有親人,我理應照顧你。」
虞大人收養我,可是卻并不贊成我復仇。
他說希望我忘掉仇恨,平安順遂過一生。
因為我的仇人是天子,是皇后,是整個紀家。
我一個小小孤女又如何報仇?
這十年,我長大成人,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我進入司天監謀職,從小小星象記錄官升職到司天監副官,少監大人。
我在占星上頗有天賦,在朝堂上左右逢源,深得帝心。
這一路走來,每次遇到困境,總能化險為夷。
我總感覺不是我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在我十年來苦心織就復仇大網時,有一只手在暗中給我遞繩索。
我時常在想,除了養父之外,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是否還站著一個人默默地為我鋪路?
收起思緒,我問楚辰淵:「你為何要幫我?」
楚辰淵看我時,目光帶著欣賞之色,還有一絲我品不出的復雜情愫:「你是大曜國朝堂上唯一的女官,你值得走出困住你的深淵。」
楚辰淵的話令我恍惚。
我曾經以為,夢里牽著我的手,只是我的幻覺。
直到多年后,有人走向我,對我說:「你值得走出困住你的深淵。」
把手給我,我帶你走出深淵。
何曾相似。
那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深淵里,仿佛有一絲光灑進來。
11
楚辰淵的暗衛牧舟從大樹上落在地上,稟道:「辰王殿下,皇帝和皇后正帶著人朝這邊走來。」
我和楚辰淵面露警覺之色。
我連忙將我爹爹的手掌骨找地方藏起來。
楚辰淵的暗衛隊把方才我刨開的黃土蓋上,用腳踩平,上面鋪上些許落葉,恢復成沒有被挖開過的模樣。
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紀傾菡的聲音:「陛下,他們就在前面!」
暗衛隊飛上大樹藏起來,我抬頭看了眼天色,隨后從懷里摸出一包藥粉撒在歪脖子樹下的枯葉上。
楚璟御和紀傾菡帶人來到這片林子。
紀傾菡面露得意之色,對楚璟御說:「陛下,臣妾來狩獵前故意將于懷風的埋尸之地透露給虞星珞,她眼下出現在此處,已然說明她的身份,她就是……」
紀傾菡話尚未落音,楚璟御打斷她:「皇后言之過早。」
他說完盯著我和楚辰淵,詫異道:「辰淵,你和星珞來此處干什麼?」
楚辰淵對答如流:「回皇兄,軒燃被蛇咬傷,臣弟和星珞來找那條蛇,萬一有毒也好提前救治。
」
「怎麼可能?」紀傾菡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虞星珞巴不得軒兒出事,再說了,御醫已經說了那蛇無毒。辰王殿下休要幫她開脫,本宮看她就是沖著于大人的尸骨而來。」
紀傾菡說完朝歪脖子樹下走去,在樹下踱步,自言自語道:「本宮猜,埋尸之地已經被挖過了。讓本宮看看,在哪里……」
紀傾菡說罷低頭在樹下尋找蛛絲馬跡,她用鞋子撇開覆蓋在黃土上的枯葉。
我在心底默數著,一下,兩下,三下……
只聽見「轟」的一聲,紀傾菡腳下枯葉著火了,火勢順著枯葉蔓延,轉瞬便將她的裙擺點燃。
普通的火燒得沒那麼快,可我在枯葉上撒了助燃的粉末。
眾人想要撲上去救火。
忽然,一只火鳥從歪脖子樹洞里飛出,去啄咬紀傾菡。
侍衛連忙上前護駕,楚璟御往后連退幾步,揚聲命道:「快救皇后!」
上前營救的侍衛無法靠近火勢,他們想要揚起劍去斬殺火鳥。
「且慢。」我出聲阻攔。
隨后走到楚璟御面前,稟道:「稟陛下,火鳥是災鳥,哪里出現哪里會出現火災,若是殺掉一只火鳥,會有數千只火鳥飛過來報仇,屆時恐怕會引來更大的災難。」
楚璟御聞言連忙喝止侍衛:「住手!」
侍衛一愣,停下營救。
紀傾菡被火鳥啄得死去活來,火勢將她華麗的鳳袍點燃,噼里啪啦灼燒著她的身體,讓她身在煉獄中。
仇人的慘叫,比百靈鳥的吟唱聲還悅耳。
爹爹兄長,你們在天上聽見了嗎?
若是讓紀傾菡就這麼死了,未免太便宜她,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火鳥是被枯葉燃燒起來的火光吸引而來,它聞到被燒灼的味道,以為是腐肉的味道,因此拼命去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