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出嫁。但來接親過禮的卻不是我的未婚夫。滿堂觀禮的人都等著看我笑話。
笑話嗎?
后來的他們,才是真正的笑話。
1
我和徐景奕幼時訂婚,也是臨江侯府和忠勤伯府的聯姻。
但三年前,我父兄戰死沙場,本來如日中天的臨江侯府,瞬時隕落。
但徐景奕不顧世俗,依舊登門求娶。
我以為他對我也有期待,但喜娘告訴我,他根本沒有去接親。我家里人怕我不高興,出門前沒敢告訴我。
甚至,連現在站在喜堂拜堂的人,也不是他。
我扯下蓋頭,一眼就看到了正閑看熱鬧的徐景奕。
他抱臂而立,滿目不屑。
他不想娶我。
四周皆是觀禮的人,有人在竊竊偷笑,有人目光憐憫。
我冷了臉,指著一側坐著觀禮的徐家長輩,「讓一讓。」
那長輩不知我何意,起身讓開。
我拂袍落座揚眉看向徐景奕。
「說吧,什麼意思?」
徐景奕聳了聳肩,「沒什麼意思,昨晚沒睡好,今日困倦,就讓我兄弟代我迎親了。」
好一個沒睡好。
原來不是想娶我,而是想要羞辱我。
我的婢女連翹叉腰怒道: 「大小姐,我們回家,這婚事我們不結了,徐家沒一個好東西。」
她話落,立刻有人嗆著她回罵。
禮堂吵成了一片。
我靜靜看向忠勤伯,問道:「他不想成親,可以退婚,伯爺為何不制止他胡鬧?」
忠勤伯皺眉回道:「我們家是仁信之家,既有婚約便不會反悔。」
徐夫人上前一步,一副盛氣凌人的表情,「他身體確實不好,你呢也別鬧了。乖巧些,別讓人看笑話。」
我問徐景奕:「我自問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在我耳側,低聲道:「素聞阮小姐聰慧驕傲,今天一看,不過如此。」
我看著他瞇起了眼睛。
我和他只見過三次,幾乎沒有來往,他這麼做我確實沒有想到。
「是因為我父親?」我忽然想到,「那年你想隨軍,我父親說你能力欠缺拒了你卻要了他人,所以你懷恨在心?」
他挑了挑眉,「我豈是小肚雞腸的人。是臨江侯的阮家軍高貴,我配不上罷了。」
「不過,人死燈滅,你也不過是喪家之犬,現在是你配不上我。」
原來如此,在這里等著我呢。
我拆了頭頂的鳳冠,揉著脖子起身。含笑道:「你說得沒錯,確實配不上。」
徐景奕驚訝地看著我。
周圍的吵鬧聲也停下來。
我用染著丹寇的手指掃了掃徐景奕的衣襟。
「不過,娶我容易,送我走可就難了,徐景奕你會為你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徐景奕變了臉色,「你想干什麼?」
我繞過他,用帕子擦著手,淺笑道:「木已成舟,當然是和你……好好過日子嘍。」
2
徐景奕抓住我的胳膊。
「你當你還是以前尊貴的大小姐?少在這里趾高氣揚。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我讓你跪著你就得跪著!」
我撲哧笑了起來。
「你靠著婚事,提拔入五軍都督府,莫要當我不知。一個吃軟飯的,也有臉讓我以你為天?」
「行啊,我的天!咱們日子過著看吧。」
今天以前,我還想著好好輔佐他立功建業,他好了將來能幫襯我娘家,幫我哥過繼一個兒子承爵。
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我回房換了衣裳,茯苓打聽了一圈,回來告訴我,徐景奕早上確實是穿著喜服的,但臨出門前,表小姐吐血了,于是他當場脫了喜服。
「表小姐?就是徐夫人娘家那位白芷白小姐?」
茯苓點頭。
我倒是有耳聞,徐景奕和她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大小姐,奴婢不懂,您為什麼要留在這里?」茯苓給我倒茶來,滿面不忿。
「我們可不能白受了欺負,這巴掌非得還回去。」連翹咬牙道。
我笑了笑,正要說話門口來人了。
連翹黑著臉將人帶進來,白芷上前來給我行禮,「給表嫂請安。」
我睨著她,白芷穿著一件素白的裙子,戴了朵粉白的珠花,眼睛紅紅的,倒有幾分空谷幽蘭弱柳扶風的意思。
連翹哼了一聲,譏諷道:「表小姐有孝在身?是爹死了還是娘死了?可真是難為你了,傷了心還來請安。」
白芷的臉瞬時煞白。
我假意瞪了一眼連翹,又看向白芷,「白小姐別聽她的,她自小陪我長大,已經忘了自己身份,以為自己是主子呢,沒大沒小。」
「白小姐,有什麼事?」
白芷白生生的小臉更白了。
她應了一聲,聲音像小貓似的,又嬌又軟,「芷兒聽說今天的婚事鬧得不大愉快,想來做個和事佬。表哥他說話有時不好聽,但其實……其實……」
她飛快地看我一眼,又垂著頭,面頰飛起一抹紅暈。
「其實他很細心也體貼,他將來一定會對表嫂很好的。」
「啊,那我真是有福了。」我含笑道。
白芷驚訝地看我一眼,大約是摸不準我的心思,她待不住就告辭走了。
「狐貍精。」連翹啐了一口,「還來示威,奴婢一個指頭就能摁死她。」
我戳了戳她的頭,「就聽你說話了,飯呢?」
「這就來。」
晚飯后,徐夫人又來了一趟,軟硬兼施地敲打我。
敲打嘛,那就得有來有往。
第二日我摸黑站在了徐夫人臥室門,連翹砰砰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