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徐府進出的禮、賬查看起來,易如反掌。
「坐。」我翻看著賬,請他坐。
他不敢坐實,半傾著身子,主動和我說徐景奕的事。
我賞了他一錠銀子。
拿到忠勤伯和徐景奕送、收的賬單,我也是驚了一下。
「沒想到他剛上任,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貪錢、瀆職。」
都不用我費力捏造陷害他。
新上任的左軍都督搭上了兵部的官員,前者管制軍隊,后者調度增減兵馬,兩廂聯手,只軍中空餉一項,他們就活不了。
果然,我的消息遞出去后,御史們折子就如雪花紛飛。
隨即,忠勤伯和徐景奕在朝中如過街老鼠,都察院更是立案徹查此事。
父子兩人徹夜和幕僚商議對策,可謂焦頭爛額。
徐夫人也辦了賞菊宴,邀了勛貴夫人官家太太吃飯打馬吊,求著她們吹吹枕邊風。
忠勤伯一時心頭煩躁,又被牡丹勾著失了分寸,竟在掛著簾子的亭子里「行事」。
「客人都在嗎?」
「都在,場面那叫一個熱鬧。」連翹道。
我靠在軟榻上輕搖著扇子,笑著道:「那就等著看笑話吧。」
果然,當天忠勤伯勾著兒媳房里丫鬟的事傳了出去,他立刻成了街頭巷尾的笑話。
連翹異常興奮,「今天看到忠勤伯和徐大爺了,父子二人灰頭土臉的,奴婢差點笑出聲。」
我敲她的頭,「再等等,還會有更可笑的。」
當天下午,徐景奕在外面尋美人喝酒,被白芷撞見,兩人吵了起來。
徐景奕煩躁推了白芷。
白芷摔倒后,裙下就見了紅,不過就醫及時,倒是保住了胎。
「是大奶奶您讓人引著表小姐去的嗎?」
張管事裝腔作勢地試探我。
「我正鬧心呢,哪有心思管別人。」我靠在床上,有氣無力地道,「你也幫我請個大夫來。」
張管事應是而去。
我打量著張管事的背影,不愧是大府管事,還是有幾分敏銳的。
不過,白芷的事,我也是順手辦的。
他和他的好表妹有了孩子,這禮我肯定是要送的。
稍后大夫來了,開了一堆疏肝散郁的藥走了,徐景奕來了。
他坐在桌邊,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破天荒地溫言細語地道:「我要抬表妹做貴妾。」
我懶懶地掃了他一眼,「不行。」
「阮靜姝!」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我是來通知你的。」
我披著衣服下床,倒茶吹著,「那你直接抬唄,也不必通知我。」
他惱羞成怒,將桌上的茶壺掃落一地,我抬手就將茶潑在他臉上。
熱茶燙得他一個激靈。
「阮靜姝!」他吼道。
「吼什麼,狗一樣。」我冷嗤一聲,「你要狠就自己抬,二位郎情妾意過日子去。」
抬妾?我不同意。
白芷就是將孩子生下來,也得喊徐景奕一聲表舅。
「你!你果真連白芷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世人夸你,簡直是眼瞎!」徐景奕怒道。
看著他面目猙獰,我忽然想到一件小事。
我十三歲那年,中秋節宮中設宴,徐景奕突然來找我說話,約我去花園,我拒了他,說于理不合。
他當時漲紅了臉悻悻而去,而男賓那邊隨即爆發出大笑,不少人嘲笑他不得我心,高攀不上。
「所以,你恨我?」我問他。
他咬著后槽牙。
「那就再恨點。」我冷笑道。
5
下午,我在園子里曬太陽,白芷來了,說了些求我的話。
我自是不應她。
「十月懷胎呢,等你生下來,你表哥肯定會給你名分的。
」
白芷煞白著臉,惡狠狠地看著我。
「大奶奶好手段,可我也不是任你拿捏的。」白芷咬著牙,腿一抬就將肚子往桌角撞去。
連翹早得了我吩咐,眼捷手快地將她拉住。
「你就這手段?」我挑著白芷的下頜,給她擦著眼淚,「那就真的要被我拿捏了。」
我推開她,吩咐道:「請御醫來,好好照顧表小姐母子。」
白芷臉色煞白。
她想誣陷我讓她流產,一石二鳥。
既解了她現在的困局,又能讓徐景奕更恨我。
想得倒美。
連翹去請御醫,我起身要走,余光瞥見花園里站著個男人。
「嫂嫂。」徐景之上前行禮,垂著眼簾氣色不大好。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袍,身形高瘦,今年十九,和我同歲。
和徐景奕不同,他有一股書卷氣,芝蘭玉樹一般。
「嗯。」我掃了他一眼,「有事?」
他手里握著一個石榴,拘謹地遞過來,「聽說嫂嫂想吃石榴,正好書院有,我……」
「我如今身體不好,吃不得這些寒涼的,多謝了。」我打斷他的話。
他怎麼知道我要吃石榴的?他就讀的書院根本沒有石榴樹。
這才七月,他又是從哪里費了多少勁,尋了這麼大個的石榴來的?
我由人扶著走了。
不想承情。
走得遠了,茯苓跟著我道:「二爺還在園子里。小姐,二爺看著還挺好的,和徐家人不一樣。」
「不談感情,管他好不好。」我回了房里。
晚上徐景奕怒氣沖沖地找我,他走路無聲,推開門時,我正沐浴出來,穿著清涼披著頭發在喝茶。
看見我,他先是一愣,眼底中劃過些什麼。
我披上衣服,他一腳踏進來,質問我為何訓斥白芷。
我道:「我給她請大夫了,你的兒子好著呢。」
徐景奕這次沒急著走,他出聲道:「你如果愿意抬表妹進門,我就搬到你這里住,你既已過了門,就是我的結發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