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爸就是這樣死的。」我慘淡地笑了笑,早就接受了一切,「你現在喪盡家財,也救不回我。」
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喪盡家財換你一命,值得。」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說的話很少,徐廷桉就這樣守著我。
他不在的時候,醫院里也留了人,就像害怕我突然消失一樣。
南方的冷是刺骨的,我不喜歡就這樣躺在醫院里,明晃晃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周圍充斥著憐憫和絕望。
如果我真的要死了,也不想死在醫院。
十七歲的徐庭桉消失了,我想著他是否無法接受,回了他的世界。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一片,一方面覺得他離開才是正確的,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可憐。
一個星期后,手機彈出新聞,說是從不下雪的上海,破天荒地下了一場雪。
三十歲的徐庭桉來醫院的時候,一身寒意,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脫了外套,才坐在我的身邊,「知知。」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聲音淡淡地問他,「徐庭桉,那個孩子,會出生在我死的那天嗎?」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巧合,有的死亡,就是迎接新生。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落了淚,許久后他才緩了緩氣,「不會的,知知不會離開我。」
「她心軟,說好了要和我這個混蛋白頭偕老,她答應的事情,一定不會忘記。」
我沒有說話,卻在良久的沉默中淚流滿面。
不會下雪的城市,會下雪。說著永遠要愛的人,也會不愛。
12.
某天夜里,病房的窗戶被人敲響了好一會兒。
是十七歲的徐庭桉,他翻窗的動作做得一氣呵成,還沖我傻笑,「宋知,我沒騙你,說了會帶你走,一定會走。
」
我撐著身子坐起來,指著窗戶,「這里是五樓,你不要命了!」
他聳了聳肩,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沒辦法,有個混蛋不讓我見你。」
他從衣柜翻出我的外套,遞給我,「你還愿意跟我走嗎?」
我看著他背著包,走起路來有瓶瓶罐罐的響聲,應該是我常用的藥。
「好。」我不管不顧地任性,只是想要逃離。
從醫院出來不算難事,我只要稍找個借口,便能甩開看守我的人。
原以為是沒有計劃地出逃,誰知道徐庭桉早就計劃好了一些,我們坐上車直接去了機場。
站到登機口的時候,握著頭等艙的機票,我還一陣恍惚,「你哪來的錢?」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我租給他的房子,他固執地不肯再花我的一分錢。
「賺的。」說起這話,十七歲的徐庭桉頗為自豪。
我指著他的衣袖,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衣袖挽上去。」
眼看我就要自己動手,他才聽話地挽起袖子,一道瘀青的針管口還留在身體上。
在這個城市,想來錢快,賣血是最簡單的方式。
我替他把衣袖整理好,哽咽道,「我有錢,不需要你做這些。」
「我不想用宋知的錢。」
十七歲的他,毫不吝嗇地把最好的愛都給了我。
在飛機上,我們不可避免地又聊到另一個徐庭桉,他問我,「你想離婚,是因為他出..軌嗎?」
面對他的問題,我一時答不上來,我該怎麼給十七的他解釋成年人的世界,無法抵擋的誘惑,利益至上的規則,或者是逢場作戲的小姐?金屋藏嬌的情人?
徐庭桉的未來風光無量,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他只是對不起我一個人而已。
可他知道自己的未來面目全非,又該如何面對?
「他沒有出軌。」我輕聲在他耳邊說出口,明顯看到他吐出一口氣。
他只是不愛我了。
想到這句話的時候,便意識到不對,他好像是愛我的,只是人變了,那份炙熱純真的愛,夾雜著太多東西,變得不這麼純粹。
他揮霍我的愛,以為我不會離開,直到真正失去,才會后悔。
13.
老家比上海暖和多了,但風吹過來的時候,還是冷得人直打顫。
徐庭桉默不作聲地擋在我身邊,我伸了伸手,任憑寒風刮來,自言自語了一句,「起風了。」
「什麼?」他轉過頭來看我。
「沒什麼。」我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好多年沒回來了,第一件事,能陪我去新平路嗎?」
「新平路?」他重復一遍,還是乖巧地帶我去了。
那家店和記憶中已經大有出處,好在還開著,從街邊小攤改頭換面到店鋪。
老板對我有些印象,可人年紀大了,也有些記不起來,只是笑著,「老顧客了吧。」
我點了點,卻聽到徐庭桉拉著我的手,「這東西不干凈。」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聲一點,低頭算了算時間,很多年前的那一天,我帶著徐庭桉來到我的秘密基地,他的第一句話也是,「這不干凈。」
幾個菜上齊后,徐庭桉問我,「要喝點什麼?」
我想了想,「街頭的那家湯,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
「好。」他起身,人馬上就跑得沒了蹤影。
我吃不了太多,吃了幾口,便偏頭看著街邊的景色,想著徐庭桉后來不知道怎麼了,不再嫌棄這家店,總是牽著我的手來,最后混得和老板更熟絡,說是要好好學學手藝。
趁著店里客人還少,老板端著一盤菜來朝我打招呼,「剛走的那個孩子,和我認識的一個孩子,很像,特別是那雙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