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大胤三公主,岳葶鳶。
「算計!一定是算計!」
我勃然大怒:「漠北茍了這麼多年,怎麼會忽然要來求親?」
一旦岳葶鳶出嫁,還爭什麼儲位?鏡花水月,一場全空。
「我也知道是算計。」岳葶鳶冷淡道,「岳池宴釜底抽薪,這招很高明。」
這麼高明的手段,岳池宴未必想得出,倒是某人的拿手好戲。
「不行!」我霍地起身,「不能坐以待斃。」
岳葶鳶問:「你去哪?」
「找罪魁禍首!」我咬牙低喊。
33
相府門外,今日比尋常更熱鬧許多。
尤其停著一輛華麗奪目的車駕,華麗程度,再多一分,哪怕一分,都算逾制。
我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還在猜車駕的主人是什麼來頭。
就聽見街邊的人八卦不聽。
「早聽說南境富裕,尤其江南江東,這江東來的車駕,光是懸在車外穗子上的珍珠都有小孩拳頭大了……」
「再富裕的地兒也不是誰都能有這擺場的,還不是江東秦氏的那位千金,未來的丞相夫人……」
「那位千金下車時,我可瞧見了,閉花羞月不說,還溫婉柔順,配咱們相爺正正好好,我看這會兒,兩人在府里說不定濃情蜜意,嘻嘻……」
不能忍!
我重重踩過相府臺階,磚石裂了幾條。
護衛門房,動都不敢動一下,權當沒看見我。
渾身冒火地沖進院子里,剛到走一半,忽然急退三步。
哐當。
從天而降一暗器,摔在了腳邊兩寸處。
是個瓷瓶,樣式頗為眼熟,將軍府也有一個。
五年前,陛下賜予一等公卿的御窯賞瓶。
伴隨暗器響起的,是女子的咆哮聲。
「裴景承!你個狐貍精!你個陰險妖!本小姐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你!」
……
正廳之中,狼藉一片。
瓷器碎片,玉器殘骸,字畫紙片,鋪得滿地都是。
站在雜物中間的,是個年輕女子。
一襲鵝黃宮裙,很是溫柔,眼眉間卻堆滿戾氣。
她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客氣地叫囂謾罵。
而被她指著的人,神情寡淡,優雅喝茶,絲毫沒受影響。
「以前那些事,你別以為我忘了,我告訴你,就算有一天我死了,被埋了,我也要撓著棺材板日日詛咒你!」
「咳!」我站在門口,出了個聲。
「誰?」那女子倏地扭頭,看了過來。
目光相交,四顧無言。
34
一……二……三……
我默默在心里數了三個數。
她動了動唇瓣,喃喃道:「老大。」
這一聲之后,她猛地回過神來。
「老大!」
那抹溫柔暖色朝我撲來。
她腰封一側,掛著個碧色玉佩,奔跑間微微輕晃。
腰肢被她狠狠抱住,我越過她的肩膀,看向裴景承。
他似乎,仿佛冷哼了一聲。
「老大!老大!我想你十年,念你十年!終于見到你了!」
懷里的軟玉溫香對我訴盡肝腸。
我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鈴兒,你勒得我腰疼。」
腰上的手臂稍微松了點力道,秦鈴抬頭看我,泫然欲泣:「可我想你,我做夢都在想你。」
「想她是怎麼打你的?」
冷不丁的聲音來自裴景承,他端著茶杯,輕吹了一點熱氣:「為了我,打了你,是該懷念的。」
「狐貍精你閉嘴!」
秦鈴兇惡地吼過去:「老大就是被你騙了,不知道你多能裝!天生陰險壞胚子,活該你死老婆!克妻喪門星!」
「……」我一口沒緩過來,生生悶在喉嚨里。
「我克妻?」裴景承深幽的一雙長眸看向我,「我克嗎?」
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克誰克?」
秦鈴回嗆:「就你這種人,能有女人愿意嫁都屬奇跡!那女子八成是個睜眼瞎,被你一張臉迷得七葷八素,但凡有一點聰慧,也不至于配你為妻!你們這對,一個有眼無珠,一個虛有其表,到頭來,短命鬼,死鰥夫,絕配!」
嘶!
我倒吸了口氣。
「老大!」秦鈴攙扶著我,「你怎麼了?怎麼捂著心口?心口疼?」
我按著胸腔,強顏歡笑:「就回旋鏢……插滿箭……」
「啊?」秦鈴沒明白。
裴景承低笑一聲:「霍將軍大概是……感同身受了吧。」
秦鈴瞪他:「誰要和你感同身受,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好了好了。」我阻止,「你們別吵了。尤其是你,鈴兒,你少說兩句。」
句句精準,正中靶心,我是真疼啊。
「老大,你怎麼還是偏心他?我罵幾句都行。」
秦鈴扁嘴,不情不愿:「明知道我們八字不合,還想娶我,我才不要嫁給他!」
「好好好,不嫁不嫁。」
我敷衍著,看了裴景承一眼,又對秦鈴說:「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他說。」
「那我在外面等你。」秦鈴扯著我的袖子,晃了晃,「你快點哦,等你。」
我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35
秦鈴走后,我終于能沉下臉,質問他。
「漠北王儲求親這件事,是你出的主意嗎?」
「是。」他坦然地承認了。
我原本一肚子的火氣殺過來。
被秦鈴攪和一頓,火熄了八成,他又這麼痛快承認,剩下那兩成也蔫蔫地散了。
各為其主。
他釜底抽薪,妙計頻出,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漠北求親,已成定局,若無意外,最遲明日早朝,陛下便會有所決斷,你猜是同意和親,還是不同意呢?」
我沒說話。
這根本不需要猜。
漠北與大胤敵對百年,除七年前一戰外,輸多贏少。
如今漠北求親,許諾若公主愿意下嫁,漠北將除國號,向大胤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