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有商有量,好說話到不行。
把我給看傻了。
「你就那麼相信那八個字?」我抓著岳葶鳶問。
「解鈴還須系鈴人,出這個計謀的人,必然知道怎麼破計,與其折騰解圍,不如好好聽勸。尤其是,你犧牲那麼大,換來的錦、囊、妙、計!」
岳葶鳶指了指自己脖子根,「你們還真是……有特殊的情趣啊……」
我立刻捂住,假裝聽不懂。
私事可以假裝,其他事,我很是清楚。
岳葶鳶與裴景承已經談過了。
談了什麼,不得而知。
目前看來,岳池宴并沒有倒戈投誠,他們兩人更像是……合作。
岳葶鳶這邊穩得住,岳池宴那邊就熱鬧多了。
他一方面催促裴景承娶秦鈴,另一方面又著急漠北儲君娶岳葶鳶。
保媒拉線,很有一套。
奈何裴景承并不松口,漠北儲君也不能日行千里。
有些事,計劃得再周全,也沒有變化來得突然。
就在岳池宴上躥下跳時。
一個壞消息進了帝都城。
漠北王儲死了。
在前來迎親的路上,死在了大胤境內,一個館驛之中。
身中十四刀,手筋腳筋都被挑斷,妥妥一個死狀凄慘。
噩耗傳來那日,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晴天霹靂。
當天夜里,我去了裴景承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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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津津地趴在他肩頭,手指在他鎖骨上畫圈圈。
「今晚,算對我的獎勵?」他順著我的頭發慢慢摸。
「說這話你不覺得心虛嗎?」我喘著氣反駁。
自月初第一日起,我在他夢中睡了十四夜,而今天,正正好是十五月圓!
要不怎麼說,自欺欺人是最有用的呢。
只要是在夢里,做什麼都可以。
他低笑,摟著我肩,唇在我眉心流連忘返:「珍惜著吧,夢中相會的日子,不多了。
」
我閉上眼,沒說話。
漠北王儲死在大胤,求親不成丟了命。
兩國別說結親聯姻,永生永世都休想太平。
漠北起兵攻胤,只在朝夕之間。
「其實我不怕打仗,更不怕打漠北。」
我懶聲說:「七年前,我在外征戰時,正是士族門閥與皇后太女斗得最兇的時候,內耗嚴重,支撐不了我繼續追敵,否則,今日的漠北,早已不存在了。」
「我知道,你是天生的帥才,戰場的殺神。」他這麼說著,又親了親我的眼睛。
「如今漠北犯境,正是天欲滅它……不對,除了天要亡它,還有某人一手推算的功勞。」
某人笑了一聲:「夫人謬贊,我不過后宅煮夫,為妻分憂罷了。」
我睜開眼,湊過去在他下巴上親了親:「我家卿卿可真賢惠。」
「我的好處何止賢惠,我還持家有度,我還情深無悔。」
他低頭看我:「即便你死了,我也夜夜與你在夢中相會,可若是我死了,你當如何?」
喂我沒死!
壓下這句反駁的話,我故意氣他:
「你若死了,我立刻忘了你,去尋個比你好上百倍的夫君。」
他倒也不惱,只嘆了口氣,說:「我才智冠絕世間,你要尋個比我好百倍的男子,怕是不能夠了。」
我想氣他,反被他氣笑了:「行,我找個與你不分上下的。」
「也很困難,」他說,「我姿容絕代,無人能及。」
自己夸自己美可還行?
我干脆說:「那我找個和你一模一樣的總行了吧?」
「這倒可以,」他認真地說,「宛宛類卿,皆是替身。」
我沒轍了,只能抓著他的手,往被窩一塞:
「才四更,要醒嗎?」
「不。」
他翻身壓下,手不客氣:「接著燕好,接著夢。」
42
與我所料不差。
七日后,軍報傳來。
但這軍報,不是一封,是兩封。
北境防線與東北防線,都被漠北大軍威懾。
霍家軍常年駐守北境,東北燕云四州,是岳葶鳶的封地。
「事情不對。」
我抓住了腦海中閃過的一道靈光:「漠北從未進攻過燕云四州,為什麼這次要分兩路壓境?」
分散兵力是攻城大忌。
漠北來勢洶洶,絕不會如此冒進失策。
我想不通其中關鍵,岳葶鳶也目色凝重。
直到一聲黏稠的笑響起。
「自然是因為,本王需要他們兩路壓境了。」
岳池宴臉上掛著詭異的笑,施施然走了進來。
一見到岳池宴,再一聽他剛剛的話,我忽然覺得有一瞬間,心臟都切實停跳了一片拍。
有什麼東西,抽絲剝繭后,漸漸露出了原本面目。
「怎麼辦呢?」
像是察覺到我與岳葶鳶的驚慌,岳池宴懶懶發笑:「你們兩個都不得不上戰場了,這場仗,本王要漠北打三年,漠北就不會只打一年,三姐,你覺得自己還回得來嗎?」
電光石火間,我近乎怒吼:「你與漠北達成了什麼勾結!」
岳池宴笑得露出森白的牙來:「拖住你們,拖死你們,等我登基后,將北境六州送給漠北可汗。」
「岳池宴!」
再顧不得尊卑有別,我一把薅住他衣領,「你敢?」
北境防線,是用霍家人的枯骨堆起來的,北境疆土,是用無數將士的血肉鋪起來的。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的?
「裴景承。」岳葶鳶忽然開口。
她冷眼凝視岳池宴:「是裴景承的算計,對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是一場好大好大的連環計。
「怪只怪你們太相信他了。」
岳池宴推開我的手,輕蔑冷笑:「裴景承要的,是集世家門閥與皇權朝政于一身,他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你們,給不了他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