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銘是海上旗下公司。
所以他們的執行總裁可以決定我們的生死。
我沒有退路。
美珍和秦師兄前期墊資,把婚房都給抵押了。
社會和現實總會教我們做人,挫去一個人的骨氣和銳氣。
我不想輸,所以如同當年池野求我一樣,跪在了他面前——
「池總,求您幫忙。」
池野大概沒想到我會真的跪,一瞬間的愣怔過后,一把將我撈了起來,惱怒道:「誰讓你跪了?許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池總,我想清楚了。」
「什麼?」
「本著不傷害任何人的前提下,如果您執意,我愿意和你睡。」
3
池野帶我去了一家私人會所。
三樓包廂很高檔,暗調的燈光下,有人在品酒笑談,有人在梭哈打牌。
見他過來,很快有人讓出了位置——
「哥,你來了?」
牌桌上那幾人,吞吐著雪茄,身邊皆有美女做伴,耳鬢廝磨,言笑晏晏。
池野坐下后,我便也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他旁邊。
桌上堆著紙牌和籌碼,他們卻沒有繼續玩,反而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調侃道——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阿野竟然帶了個美女過來。」
「哥,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啊,待會兒溫晴姐要過來,被她看到又要紅眼圈了。」
「嘿,溫大小姐紅不紅眼圈的,他不一定在乎,小周助理哭起來才好看,他指定心疼,上次酒會阿野喝多了,小周助理來接人……」
幾人談笑間,我沉默不語,池野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閉嘴。」
他們仿佛這才反應過來什麼,看了我一眼,紛紛將話題又扯開:「打牌打牌,加籌碼!」
高檔私人會所,有錢人的聚集地,富家子弟云集。
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誠然這些年我很上進,和美珍及秦師兄一起把公司開得有模有樣。
但也僅是有模有樣罷了,佳創擺到他們其中任何一人的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寒門即便貴子,階層跨越也難如登天,需要好幾代人的努力。
我很早之前便意識到,我和池野不是一類人。
他們打牌,動輒幾十萬的籌碼。
而我十六歲那年,卻要因為九千多塊錢,被我媽掰開嘴灌百草枯……
人活著真不容易。
許是喝了池野那半瓶白馬,我后知后覺地感覺腦袋有點懵,有那麼一瞬間,看著熱鬧的牌桌,燈光交錯,記憶恍惚。
身處喧鬧之中,卻不知自己究竟在何處。
出神之際,池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握在了我的手上。
我們距離很近,我穿著簡約的半身裙,原是將手放在自己腿上的。
他就這麼也跟著把手放在我裸露的膝蓋上,繼而又堂而皇之地翻過我的左手,十指緊扣。
我抬頭看他。
他坐姿慵懶,身子微微后仰,拿牌的那只手搭著桌子,襯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小截流暢漂亮的線條。
面上是一派滿不在意的模樣。
見我看他,眉頭挑起:「怎麼了?」
「沒事。」我搖了搖頭。
他接著看牌,很快便松開了我的手。
我剛松了口氣,沒多時他手機又響了起來。
面上有些不耐,他把牌往我手里一塞,起身出去接電話了。
輪到我出牌時,桌上的人都在看我,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你們這個,我不會打。」
「沒事沒事,那就先不打,大家聊聊天,妹妹你看著很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我去,江晨你膽子賊大,阿野帶來的人你也敢勾搭。」
「滾蛋,誰勾搭了,是真的眼熟。」
「晨哥,待會我哥要是打人,我們可不幫你啊。」
「滾,老子缺女人嗎,犯得著惦記他的?」
……
那名叫江晨的男人,是池野的發小。
眼熟是必然的,因為在我還是池野女朋友時,與他見過不止一次。
他認不出我了,也是必然的。
這些年,我變化挺大。
大學時是齊耳短發,細碎的劉海,戴著一副近視鏡,滿滿的書卷氣。
池野那時總說我是書呆子,又說我長了一張娃娃臉,太過乖巧,看上去就很好欺負。
也很想欺負。
如今的許棠,蓄了長發,摘了眼鏡,很瘦,還會化漂亮的妝。
總歸是變成了成熟的大人,與從前比,當真判若兩人。
但若仔細看,總能認出來的。
如江晨這般的花花公子,認不出來只能說是亂花叢中迷了眼。
他們這些人總是這樣的,沒什麼奇怪。
「在聊什麼?」
池野回來后,說笑間牌局繼續。
我將手中的牌還給他,他沒有接,而是坐下點了根煙,手指從容不迫地敲在桌上,抬了抬下巴——
「你打吧。」
「我不會。」我輕聲道。
他笑了一聲,換了一只拿煙的手,接著身子朝我靠攏過來,以半環抱的姿勢伸出右手,從我手里抽出一張牌。
「出這個。」
這姿勢,幾乎是胸膛貼著我的后背,將我整個人攬在懷中。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擦過,若我側目,定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耳旁撫過的溫熱觸感,我只感覺面上一燙,定然是紅透了耳根,像個煮熟的蝦米。
他比誰都清楚,我怕癢,最怕別人在我耳邊呵氣。
果不其然,那男人輕笑,低低地嘖了一聲——
「出息。」
我愈發面紅耳赤了,極力正色,拿牌的手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