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池野道:「對不起池總,今后我不會再出現你面前,真的很抱歉,請保重。」
說罷,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離開之時,經過他身邊,池野站了起來。
他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抬頭看他,他嘴角噙著笑,縈繞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把我按坐在了他的那把椅子上,站在我旁邊,頎長高挺,然后慢條斯理地摸了下襯衫袖口。
他如此地斯文和冷靜,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我肩上,俯身對我道了句:「許棠,我說了恩怨還沒兩清。」
屬于他獨有的低沉嗓音,含了幾分森森的寒意。
我的手不由得攥緊了裙子,盤算著要不要想辦法報警。
直到他站直了身子,目光望向吳婷婷,不緊不慢道:「你還知道我喜歡她?」
吳婷婷不明所以:「哥……」
「知道我喜歡她,當初為什麼還要欺負她?」
5
池野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我亦愣怔地望著他,眼中滿是訝然。
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放在我肩上,竟抬起來摸了摸我的臉,然后低頭看我,眼神柔軟:「受過那麼多委屈,當初為什麼不說?把我當成了什麼?」
「池野……」
「哥!」
我和吳婷婷的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
前者惴惴不安,后者含著哭腔,憤怒至極:「哥,你在聽誰胡說八道?誰欺負她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沒看清嗎?她連溫晴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別再被她騙了……」
「不勞費心。」
池野打斷了她的話,聲色很淡,卻莫名地令人膽寒:「吳婷婷,岑女士只是在你小時候以開玩笑的方式說過認你做干女兒,實際并未當真,是你們家硬攀而已。
」
「今天索性這麼多人在場,那就把話說明白了,池家就我一個兒子,我沒有什麼妹妹,干的濕的都沒有,從前你在外面耀武揚威的事就算了,從今往后,不要提池家半個字,也不要出現在我和我媽面前,聽清楚了嗎?」
「哥……」
「還有,以后見了許棠,有多遠滾多遠,記住了嗎?」
「哥……」
吳婷婷面上慘白,瞪著不敢置信的眼睛,哭得妝都花了。
她的身子在發抖。
因為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池野告訴了這個圈子的所有人,從此池家和她們家決裂了。
她吳婷婷,不僅顏面掃地,還很難在那個圈子混下去。
「池野!你太過分了!」
一直站在吳婷婷身邊的溫晴,終于忍不住了,眼圈泛紅,聲音既失望又惱怒:「你為了這個差點害死你的女人,連婷婷也不認了,這麼多年她是怎麼對你的,我們又是怎麼對你的?你怎麼能這樣。」
「我怎樣,輪不到你來指點吧。」
「你……」
「你跟我什麼關系?你爸到了我們家,也沒資格多說話,溫晴,我沒找你麻煩你就自求多福吧,撕破了臉,對你沒好處。」
池野眉眼生得凌厲又鋒銳,自我認識他起,便是這麼一副棱角分明的臉。
上學那會兒他經常打人來著。
我見過他很多種樣子。
唯獨沒見過此時此刻,成長為成熟男人的他,斯文禮貌,用最平靜無瀾的語氣,說著溫和的話。
那溫和的話,卻令溫晴瞬間變了臉,整個人愣在原地,再說不出一個字。
他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將我拽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再未多說一句話,也不曾看任何人。
他推開門,邁著步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帶我離開了。
樓上確實有開好的房間。
高檔會所,富麗堂皇。
房內燈光打開,一瞬間有些刺眼,我還未適應那光亮,整個人便被他抵在柜子上。
人覆過來,唇也覆了過來。
池野身材挺拔,襯得我格外瘦小。
人在他的陰影里,手不知所措,無處安放。
他捧著我的臉,粗暴地吻我,毫無憐惜。
兇狠又惡劣,咬得唇好疼好疼。
我的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
過了好久,他松開了我,退后一步在我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隱晦如深海,暗藏洶涌。
「現在,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他聲音沙啞,唇色鮮艷似血,然后抬手去解襯衫紐扣。
我聽到了扣子解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那樣清晰。
燈太亮了,我看得清他每一個表情。
復雜的,惱怒的,藏著恨的,和藏著悲的……
陰沉而凌冽的氣息,隨著全部解開的襯衫,達到了極致。
我低著頭,微微顫抖,不敢看他的眼睛。
也不敢看他。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本能地驚懼了一聲:「池野!」
「嗯?」
低沉的聲音,不含一絲情緒,他已將我的手拉了過去,緩緩覆蓋在胸膛。
我目光順勢望去,敞開的襯衫下,那原本結實硬朗的肌肉,有縫合的疤。
腹肌溝壑分明,向上伸展的胸骨處,疤痕像一條條猙獰的蟲子。
他一只手撐著柜子,將我禁錮在狹小的空間,睥睨著低頭看我,神情冷倦,聲音淡漠——
「好好地看,看看我斷裂的骨頭,感受下打在身體里的鋼板鋼釘,再看看這些丑陋的傷疤……」
「許棠,肋骨斷裂的那種痛,和你剝離出我人生的感覺,一模一樣,我痛得快要死了,你呢,你痛過嗎?」
說不出話,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只余下顫抖的身子,和顫抖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