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陸川剛加完班,面對頭腦不清的我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又沒辦法。
連拉帶拽地把我帶回他的公寓。
被扔到沙發上時,我猛地清醒,意識到大事不妙,連忙開口:「我想哭。」
剛要發飆的陸川頓時安靜下來,微微蹙眉:「怎麼了?」
我耷拉著腦袋:「為什麼別人談戀愛就能和男朋友膩在一起,我談戀愛男朋友卻和別人膩在一起?」
他好笑道:「因為你男朋友要給你買流浪包。」
頓了頓又說:「但如果你再大半夜跑出去瘋玩,我就讓你背著包去流浪!」
隨后陸川狠狠捏了捏我的臉,起身去廚房弄了碗醒酒湯。
...
我搖搖頭,逝者為大,不應該再緬懷了。
弟弟湊過來問道:「不舒服?」
「嗯,我去趟洗手間。」
在鏡子前補妝時,遙遙推門而入。
她靠在墻上,雙臂環抱,挑眉:「在想陸川?」
我嘆氣。
遙遙嫌棄地白了我一眼,點燃一支煙,幽幽吐出:「他出車禍了,在醫院打石膏呢。」
我詫異地回頭:「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她無辜地吐舌頭:「大姐,我也是才知道。」
「剛才有個混血帥哥看見陸川給我朋友圈點了個贊,倆人正好認識,聽他說的。」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點開微信。
遙遙發了張合影。
畫面中,我和體育生弟弟緊挨著。
從這個拍攝角度來看,我像是被他摟在懷里。
遙遙熄滅煙頭,無奈道:「你倆都這把年紀了,就別再上演青春疼痛文學了,幼稚不幼稚?」
我一噎。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哪有狗血瑪麗蘇刺激!弟弟瞧你不舒服緊張得不行,準備送你去醫院呢。乖,趕緊整理下儀容儀表,咱們去醫院氣氣那個挨千刀的!不吃點苦頭就想娶媳婦?美得他!」
「唉,說實話,其實我更想讓你開始一段新戀情。畢竟買東西還得貨比三家呢,對不對?不過誰讓你死心眼,就認準這個人了。」
「還有,情感是需要表達的,不管友情愛情還是親情。就像工作一樣,同事之間最重要的不就是溝通嗎?你不說,陸川怎麼知道你的想法?在乎你的人確實會留意你的舉動,但未必面面俱到。」
遙遙邊說邊擺弄我的頭發,最后滿意地把我推出門外。
弟弟攔了輛出租車,送我去醫院。
路上他一直在找話題,我漫不經心地敷衍著。
沉默了許久,弟弟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啊?」
我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地開口:「沒有,只是在想事情。不好意思,一會兒你先走吧,我得去探望一只受傷的大狗狗。」
「啊?那兒又不是寵物醫院。」
我沒說話。
他掏出手機:「好歹先給我一個聯系...」
車子到達目的地,我對師傅說道:「麻煩送這個孩子回 A 體。」
趕緊開門下車。
不行。
我不能為了氣陸川,就把一個無辜少年拉下水。
這對誰都不公平。
況且仔細想想,縱使當初陸川那句話傷我很深,但自工作以來,他才是一直肯定我鼓勵我的那個人。
「什麼叫你業務薄弱所以得加班?本來就不是你該負責的事!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出色了,我們部門的老員工都自愧不如。行了行了,那忙完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被罵了?還笑呢?行,這恰恰說明老婆抗壓能力強。」
...
其實從始至終瞧不起我的,都是我自己。
9
我走進高級病房的時候,陸川愣了好半天。
他拄著拐,正站在窗前抽煙。
我皺眉,小聲道:「那個護士長看起來兇巴巴的,當心她罵你。」
陸川熄滅了煙頭,一瘸一拐地躺回床上,蒙著被子不說話。
我走過去推了推他。
「不熱嗎?」
埋被子下面的聲音悶悶的,像小孩鬧脾氣:「沒你身邊的帥哥熱,十月末就穿件小背心,嘁!」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那倒是,畢竟年輕。」
陸川猛地掀開被子,神色郁郁:「朱筱筱,你到底想干什麼?」
「探望你啊。」
「空手來的?」
「來得匆忙,就帶了一腔真情。」
陸川眉頭緊鎖:「你有毛病吧?」
我點點頭:「確實,感冒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
但...好像痊愈了。
我尷尬道:「不巧,病好了。」
陸川硬邦邦道:「建議你先去樓下找大夫瞧瞧,說不定是回光返照。」
等了半晌,他都不見我說話,神情立刻嚴肅,試探道:「生氣了?」
我搖搖頭,拉過椅子坐下。
在陸川探究的眼神中,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從認識他的那刻起,我就被爸媽貼上「低人一等」的標簽。
我不如他聰明,不如他懂事,不如他討喜。
無論做什麼,都會被父母拿來和陸川做比較。
所以青春期的我,一度抗拒且嫉妒這個人。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我得意的同時又悲哀地發現,我確實樣樣不如他。
所以工作后才玩命地拼搏。
不求超越,但也別拖他后腿。
戀愛中的女孩總是多愁善感,我不止一次地幻想和陸川的婚后生活。
緊接著陷入難過。
幻想中,他遇到了更優秀更年輕的漂亮女孩。
倆人強強聯手,創造出一個個商業神話。
然后等陸川回到家看見我時,就會懊悔自己當初怎麼看上這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