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問世,便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
短短三月,便已經占據整個州里,且京城的客商也十分看好。
水紋紙供不應求,因為獨此一家,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這兩年兄長將店鋪起死回生,本就受到矚目。
經此一事,更是名聲大噪。
媒婆絡繹不絕,均被他以先成家后立業而回絕。
二嬸也頻頻要將娘家的各路女子塞給兄長,均是被拒。
她便改了路子,想要我嫁給她娘家那些不成器的侄兒。
如今葉縣人人都知,我這個女掌柜受器重也有本事,出嫁時沈家定會陪上鋪面銀錢。
我自是拒絕,二嬸多次明里暗里說我不識趣。
這一日是中秋,二叔二嬸叫全了族里的人,說是要吃團圓飯。
我們本不想去,可族長和族里幾個祖父輩的長輩都在,不去應個卯恐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承想這是一頓鴻門宴。
飯吃到一半,二叔摸著胡子道:「寶珠到沈家也快三年,小叢你一直說她是你妹妹,卻遲遲未給她上族譜。」
「今日趁著族里的老人們都在,便將寶珠上了族譜,正正式式地做個沈家姑娘吧。」
我心里一個咯噔。
上了族譜,我與兄長便是真正的兄妹,若有曖昧,那自是天理難容。
合桌熱熱鬧鬧,二嬸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我算是瞧明白了,只有把你的名分定死,我才好安排小叢的婚事。」
「這一回,我倒要看他要怎麼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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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遲遲未應聲,二叔催促道:「寶珠真心待你,你莫非又不想認這個妹子了?」
一干長輩七嘴八舌,二嬸已經將我拉起來,笑著說:「擇日不如撞日,現在便去祖宗祠堂拜一拜,一會族長將寶珠的名字添上族譜就行。
」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兄長咳嗽著站起來:「二嬸提議甚好,只可惜晚了一步。」
「什麼晚了一步?」
兄長向小七示意,小七遞過來一個盒子。
里面裝的是一本族譜,不過是王家族譜。
「去歲帶寶珠去州里,遇見了舅舅。舅舅與寶珠一見如故,堅持要認寶珠做義女,如今已經上了王家族譜。」
二嬸被這消息砸懵了。
一把搶過族譜:「這是何時的事,你怎麼也不說一聲。」
兄長清凌凌瞧著她:「我母舅家之事,還需告知二嬸?」
「二嬸的手未免伸得太長。」
他放下筷子,臉色如撒了冰:「這幾年族里該給的祭祀香火,我不曾少過。」
「并非我依戀這當初棄我家于不顧的宗族,不過是減少麻煩且維持一點體面。」
「但你們若就此拿著長輩做派管這管那,那就別怪我近來生意周轉困難,年底恐怕是沒錢孝敬祖宗。」
這話一落,那些長輩的臉色劇變。
他們可都是盼著年底兄長的孝敬錢。
族里的學堂,也都是兄長在養著。
族長被如此下臉子,幾個呼吸后依舊調整起笑臉:「我們也是一番好意,想著給寶珠正名。」
他拉長臉:「老二,鄭娘,叫你們多管閑事,還不跟小叢道歉。」
二嬸滿臉不甘。
族長一拍桌子:「怎麼,我的話不管用了嗎?」
二叔二嬸臉色難看,一字一字地道歉。
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兄長拉著我手腕站起來:「飽了,我們先走了。」
走到門口,明亮日光籠了他一身,他對著坐在暗處廳堂里的族中眾人道:「莫來煩我,你們便是我宗親……」
那些老頭氣得胡子直抖,卻也不敢說什麼。
不僅因為兄長每年的供奉,更因為如今兄長交游廣泛,結識的達官貴人不少,族長也極為忌憚。
出了二叔家,兄長語氣遲疑:「事情緊急,未與你商量便將你落在舅舅名下,你可會……」
我搖搖頭:「都聽兄長的。」
我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怪他。
何況這其中,還有我的謀劃。
17
二叔二嬸頻頻作怪,明面上也不好斷絕關系,免得叫人議論。
可為了杜絕以往背刺的事情再發生,我便使了點小錢買通了二嬸院子里的婢女。
那婢女前些日子遞了消息給我,說二嬸想在中秋家宴上提為我上族譜一事。
定了我的位置,再將我嫁出去。
兄長后宅空虛,便會想著娶個夫人管。到時候她便可左右騰挪。
我得了這消息,枯坐了大半晚。
后來,便讓那婢女假裝不經意將消息漏給了兄長。
當初是兄長三兩銀救我出火坑。
如今他若是順其自然讓我上族譜,我也沒有怨言。
好在雖事出緊急,他依然想到了解決的法子。
我依然是他妹妹。
可又……與從前不同。
小翠膽子一向大,這日晚間問:「少爺今日如此強硬,族長他們會不會為難?」
要知道兩年前,為免二嬸將不孝的帽子扣上,我可是費盡心機定下算賬賭約的。
兄長笑了笑:「他們不敢了。」
「這幾年我如此努力奔走,就是為了能盡量少受人鉗制。」
他盯著杯中酒,哂然一笑:「錢,果然是個好東西。」
明月高懸,打亮他雪色的臉。
我輕聲問:「兄長如今二十有三,不想著成家嗎?」
他偏頭看我,淺淺一笑:「我已經有家了。」
他停了停,問:「可是寶珠有心上人了?」
「不曾,我只想跟著兄長多賺點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