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拿開,又是一團烏血。
「夫人,您別生氣,我學、我學!」文雯原本還在石椅上坐著,見我咳,便忙走過來,一來就看見帕子上的一攤。
她急得要哭了,伸手扶住我,「我居然把您氣吐血了,我個大傻子。」
小天也撒著個小短腿跑過來,稚氣的臉上是和文雯如出一轍的焦急。
我看著這一大一小,解釋的話卡在喉間,隨后板著臉道。
「所以要好好學習,不要再氣我了噢。」
兩人淚眼汪汪,點頭如搗蒜。
我于是心滿意足地用帕子擦干凈嘴角的血,連身上都不怎麼感覺到疼了。
17
趙煜說要去冬狩。
他穿著狐裘,墨色的發絲被高高束起,露出凌厲俊俏的五官。說這話的時候,正站在飄雪的院內,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沒等我否決,趙煜身后又鉆出個腦袋。
文雯一身梅花粉襖,雙手拿著宣紙,就跳著朝我撲過來。
「夫人,快看啊快看啊,我的字是不是又進步了!」
我笑著接過,目光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上,接著,我眼睛一亮,「這些字已經可以勉強識得了,雯雯,進步很大。」
文雯驕傲地揚起腦袋,臉上還帶著墨點。
趙煜見我二人聊得這麼歡,狐疑地探了個腦袋過來看,不過半秒,他便趕緊移開視線,急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你什麼意思?」
察覺到被諷刺的文姑娘頓時叉腰,「夫人說了,我的字很棒。」
「那是說進步。」趙煜糾正道,又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張宣紙,「的確,進步空間還大著呢。」
啪唧。
一個雪球準確無誤地砸在趙煜還笑著的臉上。
我眨眨眼,就看見趙將軍板著臉,轉頭堆了個腦袋大的雪球,咬牙切齒地說道:「今天得砸死這個蠢女人。
」
文雯察覺到事情不妙,頓時往門口竄去。
沒出去幾步,就又被拎小雞似的提了回來。
我讓翠兒拿了椅子,在膝前蓋了薄毯,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砸來砸去。
沙沙。
雪仍下著。
……
「冬什麼?!」
翠兒瞪大眼,語調拔尖。
我難得沒底氣地小了聲,「我坐著歇著,不礙事的。」
「夫人,您的身體您自己不清楚嗎?」翠兒氣得一噎,「尚不說在府內暖爐炭火烘著,您還時不時要生點小病,外邊天寒地凍,您舊疾未愈……」
她說著說著,急得要哭了。
「還死不成。」我無奈地彎彎眸子,將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翠兒,你想,我都多久沒出去瞧瞧了。」
其實我也本不想去的。
只是趙煜文雯一唱一和,稀里糊涂就將我哄住了。
要是早告訴翠兒,這小姑娘估計能從頭念叨到尾,我這才決定臨行時告訴她。
翠兒張張嘴,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聲音悶悶的:「夫人高興就好。」
她將斗篷系好,又仔細別了發簪,看著鏡中的人兒,眼眶通紅,「當初若不是寧老夫人,夫人您又何至于要成天泡在藥堆里。」
我搖搖頭。
「我生在寧府,命該如此。」
翠兒憤憤不平地看著我。
我便笑著伸出手,將她的眉間撫平。
「至少現下也挺不錯的。」
18
趙府外。
趙煜騎在馬上,身后有兩輛馬車。
我在仆人的攙扶下進了馬車,文雯進了另一輛。翠兒不放心我,怎麼說也要跟上來,此行沒有帶小天,僅僅只有我們幾人——至少在馬車到達李府之前,我是這麼想的。
「趙兄。」
「收拾好了?」
「是的,剛出府,介意我多帶一位嗎?」
「隨你。」
我微微睜大了眼,將簾子掀開一個角,朝外面望去。
李沐面色冷淡,穿著白裘,頭上束銀冠,身下騎著一匹白色駿馬。
他握著韁繩,整個人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身旁是一位同樣騎著馬匹的女子,明眸皓齒,看上去約莫十五歲。
忽地,李沐的視線探過來,恰好與偷摸看著的我撞上。
嘶。
我忙心慌地將簾子放下,大腦宕機。
為何要與李沐同行,他們二人已經相識到如此地步了?
沒等我想明白,馬車又開始移動,朝郊外前行。
趙煜和李沐去狩獵了。
我原也只想待在帳篷內,不承想那位小姑娘竟找了過來,邀我一同騎馬獵獸。
我搖搖頭,有些為難,「我身子不好,怕要壞了姑娘雅興。」
她親熱地走過來挽住我的手,將我往外拉,邊拉邊笑著說:「沒事的,出去一會,還能凍壞不成。」
「真的不行。」
我有些心慌,下意識地想將手抽出來,沒承想一用力,小姑娘便被甩了出去,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她眉宇間浮上層戾氣。
「不是吧,寧清瑕,你真想一天都待在這破帳篷里發霉?」
我垂眸,剛準備道歉,帳篷簾子就被掀開了。
「我怎麼大老遠就聽見狗叫聲,夫人,這附近有狗嗎?」翠兒手里端著熱湯,像是才發現帳篷內有第二個人的存在,「呀,李小姐好。」
19
李傾眉毛一豎,氣得紅了臉,「你罵誰呢?」
翠兒低眉順眼地放下熱湯,臉上依舊掛著笑,「別激動李小姐,奴婢說犬吠,您急什麼。」
「你!」
我擋在翠兒跟前,語氣冷硬:「李小姐請回吧。」
「回,回哪去?今兒就不信帶不出你。」
李傾板著臉,語氣不善。
我一愣,隨即被一股大力環抱起來,摔在肩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胸腔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