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帶出來的是祖母指過來伺候我的杏兒,圓圓的臉討喜得很。
「不過是改良了民間的做法而已。」
從前這是最好的果腹的東西,可給這些世家小姐吃肯定要做得更精細些。
用最好的糯米粉,再加上桂花蜜細細蒸制,怎麼會不好吃?
杏兒扶著我上馬車的時候,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姑娘走到馬車跟前。
六七歲的樣子,小臉臟兮兮的,好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好心的小姐,求求你們賞點吃的吧,我是從南邊逃荒來的,已經餓了快三天了。」
杏兒起了憐憫之意,在得到我的允許后將包里的點心都給了她。
「謝謝好心的小姐!謝謝這位姐姐!」
小姑娘只吃了一口,就轉身跑回去,把剩下的都給了角落里另一個更小些的女孩子。
瞧著她喂妹妹吃東西的樣子,我眼睛有些熱。
小時候我被那個老娼婦打罵關柴房的時候,也有一個姐姐會偷偷給我送吃食過來。
我疼得抬不起胳膊,她就把窩窩頭掰成小塊喂我。
再后來她來了初潮,被老娼婦賣給了一個商人。
好久之后我才聽說,她嫁過去沒多久就被打死了。
破席子一卷丟出門,連個埋的地方都沒有。
我眼前有些模糊,對著杏兒道:
「取些銀兩給她吧。」
杏兒應了聲「是」,扶她起身,從荷包里取出兩個銀錠子給她。
小姑娘愣了愣才接下,隔著些距離給我磕了個頭。
回府的路上我心情有些復雜,直到進了院子才做出決定。
我要賑災設粥棚。
杏兒聽我說完感動得淚都下來了:
「小姐,您真是這世間最良善的人。」
我看著小姑娘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我只是想為那一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姐姐積些福。
和老夫人說了這事,她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這孩子,這份善心最是可貴。想做就去做,若是銀錢不夠就來和祖母說。」
得了首肯,說干就干,有人有錢,粥棚很快就搭起來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入城的難民有這麼多,排隊的人烏泱泱的,若非早有準備,怕是應對不過來。
我帶著杏兒站在稍遠一些的臺階上看著,內心有些感慨。
「當初看你殺人的時候,倒是沒想到你竟還有這個善心來設粥棚。」
我順著聲音看去。
容貌俊逸,身姿挺拔,若非臉上的笑太過騷包,也算得上是一翩翩貴公子。
「怎麼?這才過了多久,蛇蝎姑娘就不認得我了?」
杏兒皺起眉頭:
「你這人胡說什麼,這世間再也沒有比我家小姐更為良善之人了!」
「杏兒!」
我擋在還要說話的小姑娘跟前:
「她年紀小,口無遮攔,三皇子不介意吧。」
蕭之堯挑了挑眉:
「若是我介意呢?」
「那就請三皇子憋著吧。」
我懶得和他糾纏,蕭之堯卻笑了:
「你何必這樣客氣,好歹我們也是一起搬過尸體的交情。」
我無語問蒼天,誰稀罕和你有交情。
那老娼婦被我殺了之后,尸體太沉我一個人拖著太慢,他突然從門口進來說可以幫我搬。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人好像有什麼大病,后來我才知道他一直站在窗邊看著我一點點割斷老娼婦的手筋腳筋。
他覺得我這個年紀就這樣狠心很適合培養成殺手暗衛,只是后來一出門撞上了宋相,他才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也才知道這個好像有大病的人竟然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三皇子!
不得不說,圣上的喜好挺獨特的。
就這一會兒,前方的粥棚似乎出了亂子,我們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聽到那人的聲音。
「堂堂相府位高權重卻拿些糙米來糊弄人!聽說這粥棚是相府剛尋回的小姐辦的,莫不是既想要博得名聲還不想花錢?果然是鄉下出來的,沒見識還小家子氣。真正的世家小姐,人家施粥都是用的精米,哪有用糙米充數的!」
蕭之堯湊過來:
「看來有人想找你麻煩,要不這樣,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幫你解決了。」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帶著杏兒走過去。
8
「誰規定了施粥一定要用精米?粥棚是我家自愿設的,無論精米糙米都是相府的善心,敢問哪條律法規定了施粥必須要用精米?」
說話那人愣了一下:
「你是何人?」
我輕笑道:
「我就是你口中那位剛尋回來的小家子氣的相府小姐。」
那人臉色一變,又吼道:
「是你又怎麼樣,我又沒說錯,那精米能花幾個錢,相府富貴,既然要賑濟災民為何不用好的?」
「相府富貴,干卿何事?你是與我爹爹登相位有功,還是幫我相府賺錢了?輪得到你在這大放厥詞?救濟的目的是讓災民吃飽而不是吃好,糙米是不如精米貴,但這樣原本十天的施粥我相府可以讓災民一個月都不餓肚子。而且糙米抗餓,你滿京城去看看,誰家的粥里如我家的一般能立起湯勺來?
「你清高你偉大,那你在指責我的時候你又為災民做了些什麼?就因為我有錢就要無理由地聽從你的指揮接受你的謾罵,你是我爹還是我娘,老子欠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