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鬼魂之言語,與人不相通。
張氏滿門,被誅九族,家產抄沒。
刑部侍郎蕭禹,卻難得地向同僚放低一回姿態,與當時負責清點入庫的戶部郎中李大人,討要一支青玉簪。
被問及緣由時,蕭禹說:「故人之物。」
我將青玉簪遞給香草。
「就戴它吧。」
15
「大人,林姑娘來了!」
我走向用膳的靜亭,蕭禹起身相迎。
如我所料,他的目光觸及我發上的青玉簪時,愣了愣,「這玉簪……」
「大人不記得了嗎?」我笑意盈盈,說道,「這支玉簪,是大人幾年前相贈的。」
他說,是故人之物。
其實,是物歸原主。
這支青玉簪,是我十三歲那年,蕭禹高中狀元不久之后,相贈與我的。
「我與公子不熟,公子為何贈我玉簪?」
「林姑娘不記得了嗎?數月前,林姑娘在客棧幫過一個荷包被偷,遭客棧掌柜趕出去的書生。」
他說,我給過他二十兩。
這支玉簪,恰好二十兩。
只不知,前世蕭大人替我報仇雪恨之恩,此生,我又該如何相報?
「記得,只是從未見你戴過。」
前世,我與他相遇時,已和張巖定親。
我一心在張郎,不曉蕭郎之意,又怎會憐惜呢?
「大人與我,不甚親近。」我微微垂眸,淺笑道,「日后,大人仔細些,當可發現,其實我……心里是極為歡喜這支玉簪的。」
蕭禹聞言,愣一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的貼身侍衛,低聲提醒,「大人,快請林姑娘入座啊……」
「林姑娘,請入座!」蕭禹回過神,恢復沉穩的模樣。
我們面對面入席。
許是今夜的晚風微燥,紅了蕭大人的臉……
16
晉朝于辰初一刻上朝。
朝臣當于辰初一刻前就位。
翌日,卯初三刻,我起床更衣梳妝。
于正卯時,差春桃去請蕭大人過來家中用早膳。
理由是,鄰里之間,禮尚往來。
蕭禹毫不推辭,很快地,就到春風苑,與我一同用早膳。
早膳之后,我說道:「今日,我想進宮看看表姊,不知蕭大人可方便捎我一趟?」
昨日初到春風苑,我沒有新購車馬,這是事實。
「當然可以,林姑娘不必客氣。」
晨曦朝露,清香脈脈。
我和蕭禹同坐馬車,一時間,相顧無言。
我偶爾抬眸,卻總見他,俊顏輕緋。
「蕭大人。」
「嗯?」他看向我。
我笑意盈盈,主動搭訕。
「蕭大人一表人才,高居侍郎之位,思慕者當如過江之鯽,為何……至今還未成婚?」
「我……」他的目光觸及我時,眼眸幽邃非常,帶著幾分隱忍,「蕭某一生所愿,所娶即所愛。若非所愛,則不當娶。 」
我點點頭,做了然狀,「聽大人此言,已心有所屬?」
他望著我,目光灼灼。
「是。」
17
月坤宮。
膚如凝脂的貴妃娘娘何欣怡,半倚在貴妃榻上,慵懶地抬眸看我,「可想清楚了?」
我毅然點頭,「嗯。」
表姊端坐起來,輕搖著手中的扇子,笑問:「刑部侍郎蕭大人,說因我之言,方對你親護有加?」
「是。」我點頭。
「嗤……」表姊以扇掩唇輕笑,眉眼含著戲謔,「這蕭大人啊,怕是說反啰。」
我也低笑。
我又怎會不知呢?
表姊初進宮時便得寵,很快就升為嬪,卻得罪后宮的陳貴妃,被栽贓陷害。
是蕭禹查清真相,還表姊清白。
那位貴妃獲罪,被打入冷宮。
而表姊愈加受寵,直到后來,那件事情發生之后,表姊葬身于火海。
也是蕭禹,查出害她的真兇。
「娘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
表姊一臉莫名,卻還是抬起手,屏退左右。
「想說什麼?這般神秘兮兮的。」她伸出手,親昵地挽著我坐到她身旁。
我貼近她的耳畔,說道:「昨日,我夢見外祖母。」
前世今生,重生之謎,實在怪誕。
我想提醒表姊的事情,也只能巧妙設法。
「嗯?」表姊輕挑娥眉。
我娘和表姊的娘,乃是同胞姊妹。
所以,我們有同一個外祖母。
「卿卿,你莫要誆我。」她低笑。
我卻神色嚴肅,說道:「那你聽我說,可知準不準。」
「行,你說說,我聽著。」
「王皇后待你是不是一向不薄。」
表姊一臉淡笑,「我與皇后,相處融洽。」
「此前,你被冊封貴妃,王皇后是不是賜你一個說是她親自繡的香囊荷包?」
「你……」表姊頓時正襟危坐,低聲問我,「我不曾與你言語此事,你如何得知?」
我垂眸,看著她戴在腰間的荷包。
「我還知曉,皇后說,陛下最喜這薰衣草味兒。」
表姊神色微沉,「這些……都是外祖母告知你的?」
我沒回答,卻道:「這荷包里,藏著令女子懷不上子嗣的邪藥!」
表姊的神色,越發冷沉。
我握住她的手,「深宮靡靡,人心險惡,阿姊可要萬分提防!」
表姊神色沉了沉,又一笑。
好一會兒,她神色恢復如常,笑著說道:「說起來,我有數月未見你了,還有阿諾。下回你進宮,便帶著她一起,本宮有些想她了。」
「是。」
何諾,表面上是姨母的養女。
實則是一位府中女醫。
18
表姊要留我用午膳,我婉拒了。
因為我與蕭禹說定,他早朝之后,等我一同出宮。
表姊淺笑著送我出了月坤宮,「那張巖,不是個好東西,離便離了。我朝寬明,不忌女子二嫁之事。
你日后若有意中人,本宮替你求旨。」
我笑著,躬身行禮,「多謝娘娘。」
蕭禹在月坤宮宮門外的遠道上候著。
「見過貴妃娘娘了?」
「嗯。」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