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我這話,一臉茫然失措,眼里藏不住的恐慌:「母皇,這是什麼意思?是嫌兒臣蠢笨,不要兒臣這個兒子了?」
「還是就因為兒臣不娶祝聞溪,您就這樣嚇兒臣?」
我笑了:「你覺得朕在嚇你?」
「你明知道,你音姨在朕這里,有不一般的地位,可你還是明知故犯。」
「你當真把你那個小嬌人,看得比誰都重要啊。」
阿音同我在異世相依為命多年,早已不是簡簡單單的朋友,當年初來時,若非她先有勇氣走出去,闖出一番事業,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們。
何況她如今不在了。
所以啊,周承安居然敢這麼欺負阿音唯一的寶貝閨女,叫我以后如何有臉面對她。
「周承安,你這腦子斗不過你的弟弟們的,要是有聞溪幫你籌謀,顧太傅幫你把持,你勉強還能當個中庸之君。」我緊盯著他的眼睛,「但現在……」
我頓了頓,然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說道:「朕早年登上皇位,其實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殺人太多,沒這個福氣。」
「所以聞溪出生時,朕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護著她。」
「你以為你是太子祝家才和你結親?」
他已經被我這些話說得木然,卻又害怕我,不敢再說一句質疑的話。
和阿音當親家,是我們穿越前就約定好的,雖然當時只是玩笑話,可這些年來,我是真存了這樣的心思。
聞溪漂亮可愛,又和姓祝的一樣聰明,我打小看著她長大,就沒有一處是我不喜歡的。
何況,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原本感情是不錯的。
可如今我這個蠢兒子,顯然是配不上了,即便他估計不了阿音在我心里的地位,也不敢小瞧祝家才對,但他偏偏連這最簡單的一點都看不透。
我低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是因為你和聞溪定親了,你才是太子。」
(三)
他嘴唇動了動,看著我的眼神又是畏懼,又是憤恨。
「皇叔說得不錯,母皇果然是一個自私薄情,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以前那樣對自己的母親兄長,現在又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兒子,為了一個外人,就要剝奪我的太子之位,天下哪有這樣的母親?」
我氣笑了,低頭看著他,不怒不笑:「雍王是這樣告訴你的?」
「抬頭,周承安。」
他嘴里的皇叔,是我唯一還活著的親弟弟,一母同胞那種,當年我登上帝位后,駙馬勸我要殺了他,說不可留后患。
可我沒有,一是我當時殺了太多人,若再多殺和我一個娘肚子出來的弟弟,怕別人詬病。
二是覺得留他一條命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那種腦子留著只能當遺產的小丑,看他演戲如何不好玩?
他小時候啊,看我不得寵時,皇姐都不愿意叫一句,后來看我在父皇那里得臉,天天追在我身后皇姐皇姐地叫,即便我養七八個面首都會護著我。
可后來,見父皇對我的寵愛并非只是覺得是個公主而已,他就著急得不行。
甚至太子哥哥被廢,我被立為太女,他還在我母妃那里不依不饒,我母妃也蠢,以死相逼,哭著鬧著要我去求父皇,說我要把太女之位讓給他。
在他眼里,興許父皇只能培養他們這些只長把不長腦子的東西?
兒子不頂用,也不能用女兒頂上了?
父皇那時也覺得好奇,我母妃這樣的腦子,如何生得出我這樣的孩子。
周承安被我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嚇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仿佛不看我他才敢說話一般。
我嗤笑,膽子小成這樣,不知道是隨了誰。
「你爹去得早,朕疼你愛你,比你幾個弟弟都多。」
「你小時候,你音姨也沒少對你好,這個太子之位能坐牢坐穩,聞溪和顧太傅沒少幫你出力,你父家不力,祝家沒少幫你填坑出力。」
「可如今,你轉頭就要將他們這些年的付出視為理所應當。」
「究竟是誰自私自利?」
他抬起頭,眼里完全沒有愧疚,反駁道:「母皇,您哪是疼愛我,您是疼愛祝聞溪。」
「您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她,為了給祝家鋪路罷了!」
「如今我不過找到了真正喜歡的人,若您真疼愛我,就應該成全我才對,為什麼還要用太子之位來威脅我?」
「說到底,您不過是害怕祝聞溪以后當不了皇后了,害怕自己對不起您的好姐妹祝音罷了!」
「兒臣不管,兒臣就要娶嫻月,除了她,兒臣誰都不要。」
真是戀愛腦沒得治,僵尸吃腦子都要避開他。
我轉身,舒心一笑,坐在靠椅上說:「這天下沒有既要還要的好事,朕看你就是太子的位置坐膩了。」
「看在你爹的份上,朕再給你些時間好好回去想想,今日和朕說的這些話,應該不應該。」
(四)
回宮后不久,我就查清了這女子的底細。
這個叫紀嫻月的女子,是我那個好皇弟,現在的雍王,也就是我蠢兒子唯一還活著的皇叔,搞出的幺蛾子。
她原本是個罪臣之女,被我皇弟一番包裝,成了堅韌不拔、不慕權貴的小小醫女,還故意帶到周承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