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將月餅放在他桌上,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小婉過得還好吧?」
「挺好的。」
「她和她娘挺像的。姑姑是個很脾氣很倔的人,心里有十分,嘴上就只說三分,小婉也是……」
不等他說完,進來一個漢子背著小孩,撲通跪下喊救命。
小孩子誤食了有毒的東西,沈大夫施針我煎藥,終于給救了回來。
折騰半宿,我回去時管家說王爺受傷了,王妃在照顧。
8
淮王的傷好了,同時眼瞎也治好了。
他終于看見了陸少婉的好,放軟了態度和平相處。
周嬤嬤開心,桃枝開心,我不開心。我還是覺得他配不上她。
他倆在河邊釣魚,我和桃枝在遠處看著,桃枝說:「咱們姑娘這麼好,殿下肯定會愛上她的。」
「姑娘也不差他這一份喜歡。」
「銜青,你聽起來怨氣真大。」
淮王的魚竿有動靜,引得他倆都站起來,拽上了一條大魚,她開心地豎了兩個大拇指比畫半天。
一起往馬車走,淮王拎著魚簍:「這條魚清蒸了吧,我記得你愛吃。」
她的表情沒有破綻,但我知道她真的不愛吃魚。ÿż
晚上我又去買了螃蟹和蝦,蒸熟了給她拿去,她笑得眉眼彎如月牙,歡呼道:「阿青最好嘍!」
桃枝睡得早,只有我倆坐在屋里,守著一盞燈扒螃蟹,她還柔聲地和我聊天。
很多年后我想起來,只希望那一夜永遠不要天亮。
9
后來她發現信的不對,托我幫忙探查,我查出她的回信進了陸府再也沒出來。
她的臉色從未那樣嚴肅過,對我和盤托出前因后果。我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卻像個局外人在講別人的故事,不悲不痛,條理清晰。
她托我去查她親娘的下落,我在外奔波了兩個多月,回去時聽說淮王的舊青梅找到了。
我腦內天人交戰,最后還是說了實情。她看起來像一片瓷,硬挺又脆弱,最后暈了過去。
我接著她,感覺衣服上有些溫熱,發現是她的鼻中流出的血。
這血完全堵不住,我抱著她從書房去臥房,流了她一身。
晚上淮王和冒牌貨回來了,他甩下她就跑進了屋。冒牌貨也想進去,被我攔在屋外。
她醒了之后沒那麼難過,眼神有些微的空洞,說要麻煩我一陣。
我輕輕搖頭。她救了我,這條命就是她的,她想怎麼用都好。
她會布局,也很會演,會最大化地利用我給的情報。
等屏風和賬本弄到手了,她開始安排桃枝的婚事,準備和離書。
淮王沒有同意簽和離書,狀紙就一直壓著。
我擔心夜長夢多,問她要不要直接辦了。
「再等等吧,他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過,我不想拖他下水。」
她一直都知道,他被找回來后的日子不好,用沈無瑕這個念想來度日,所以她不怨他。
我有些擔心了。她想得實在太周全,像是寫了一封看不到頭的遺書。
在桃枝要放身契的前一天,我們去廣成寺上香,出了意外。
這殺手組織是我從前待的那個,我熟稔地解決,去看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桃枝。
她臉上皮開肉綻,手腕抬不起來,人在昏迷邊緣,強撐著問我姑娘怎麼樣了。
我答了她的話,讓她千萬別睡過去,摸了殺手身上的首飾,背著她下山去。
10
她昏倒了,七竅流血。
快馬加鞭回到淮王府,她的血蹭了我和淮王一身。
把她放在床榻上,我去拿找沈大夫配的,或許有些用的藥,回來見到他站在梳妝臺前,拿著一支榴花簪子。
他的手在抖,脖上青筋都起來了,不敢置信地問我哪來的:
「那是她的東西,她一直都有的。」
我沒空理他,叫人去請回春醫館的沈大夫。
沈大夫和太醫們扎針灌藥一頓忙活,說毒已入肺腑,要看她二十四個時辰之內能否醒來。
淮王始終在她床前坐著,我不愿意跟他在一個屋里,趕他又不走,只好搬個凳子坐在屋外。
第二十個時辰時她醒了,問了我的傷、桃枝和淮王。我拿出在殺手身上搜出來的首飾,那是宮里賞下來的,拿去當鋪要惹人注意,所以是完整給他們的。
距離天亮只有不到兩個時辰,她費勁地起來吃了兩顆人參丸,穿上了誥命服。
第一聲雞鳴和她的鼓聲一同響徹了京城。
11
流程走得很順利,她作為人證被關在淮王府。
她一回來倒頭就睡,我以為這是正常的。反正淮王隔三差五就來,不會出什麼事,便去煎藥了。
我端著藥碗回來時,齊王妃也來了,我們仨一同推門進去,卻看見滿床滿被的血。
血多到根本找不到是從哪流出來的,她就躺在那,無知無覺。
沈大夫說她不是睡了,是被毒藥毒暈過去了。
這毒是敵國的秘藥,齊王妃說她家跟敵國打過很多交道,興許有什麼信息,急忙驅車回家。
她離不開人,我和淮王輪流照看。
她昏睡的時候會發抖,縮成一團捂著心口,低聲嗚咽,我聽了很久才聽出來是在喊疼。
沈大夫說這毒催人肺腑,噬心蝕骨,她該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