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你最好慶幸我能活著回來。」
他說完這句話,大有立刻起身離開的意思。
我忙抓住了他的手,這一次他沒有躲開。
就在我的手觸碰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他正在低頭吻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的眼睛極美,像一泓蓄滿眼淚的清泉。
這樣的脆弱,讓她的美貌更具殺傷力。
我猛然甩開了他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冷笑什麼:
「呵……放心吧,你肯定能成功的,都能強吻美女了,肯定早就功成名就了吧?」
「……」
「我要走了,你記得我的名字,我叫云呈,白云的云,呈現的呈。」
雖然我不識字,但是還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
我呢?
我叫什麼名字?我好像……沒有名字。
不知怎地,此刻腦子里回響的都是阿娘死前重復的那個字。
離。
許是不想顯得自己低人一等,我冷哼了一聲,板著臉說:
「這麼難聽的名字,也好意思說。我叫……離,嗯……離別的離!」
硬骨頭,哦不,現在應該叫他云呈了。
云呈沒有回我,從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我知道,他是真的離開了。
這該死的云呈,到底給我下了什麼毒啊?為什麼不只有小腹痛,胸口也痛了起來啊?
你最好、一定要活著回來找我。
不知道屋外是否還在下雪。
也不知道下雪天,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好看。
平生第一次,開始期待下雪的樣子。
9
云呈不在的日子,過得仿佛格外快。
我果然每個月都開始流血了,有時候間隔的時間長些,有時候會短些,有時候肚子痛,有時候肚子不痛。
因為這件事情非常影響我的威嚴,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三年內,我想盡辦法將任何有機會接觸到的權貴都試探了一遍。
全都不對。
可阿爹明明就在皇都。
這只能說明一點,阿爹的身份,比我接觸到的這些人,都更為尊貴。
我只有期望云呈能幫我找到我爹了。
畢竟我也是點撥過他的人,也算半個恩人吧?
這點小忙他沒有理由拒絕的。
他果真沒有讓我失望。
南方的勢力悄無聲息地擴大了,距離揮師北上,只差一個契機。
又是一個毛茸茸的下雪天。
是十六歲的初雪。
冰冷的天氣里,曾經遇到過更冰冷的人,所以雪花也被襯托得暖和了一些,沒有平常那樣難捱。
我閉著眼睛感受這種涼意,從中汲取一絲復蘇的生機。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里,一個破爛丑陋的小乞丐閉著眼睛抬頭看雪,怎麼想都沒有任何美感。
然而,我的耳朵卻精準捕捉到了三個字:
「好看嗎?」
我緩緩綻放出一絲笑意,溫柔而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看的,好看。」
三年前欠下來的那個回答,我一并奉還了。
10
云呈將我接去了鎮安將軍府。
嗯,將軍府這種氣派的地方,是不需要窮酸小乞丐的。
雖然我還不知道云呈的具體身份,但是鎮安府上上下下都對他畢恭畢敬,想來就算不是大將軍的私生子,也會是別的尊貴身份吧?
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換上新衣服,整個人就像陷進了暖洋洋的云朵里,快活極了。
我從沒穿過這樣柔軟又這麼暖和的衣服,忍不住高興得轉來轉去。
云呈一直沒有說話,但我憑直覺感受到他正注視著我。
我掐腰對著他:「怎麼樣?是不是一下子被我美哭了?」
低低的笑聲從背后傳來,他掰著我的身子讓我調轉了一個方向:
「嗯,被你丑哭了。」
「切,如果我丑的話,那你也是個丑八怪!」
「以前不是說我長得好看,是能讓你動心的程度嗎?」
他的聲音陡然從高處貼近,就好……突然彎下了腰一樣。
奇怪,在他走之前,他明明只比我高一點。
「喂!說話就說話,干嗎要踩著小板凳?要顯示你高人一等嗎?」
「什麼小板凳?」
云呈這壞東西,居然還裝傻。
我伸腳一絆,卻結結實實地碰到了他的小腿。
難道說,云呈長高了很多?我下意識抬手往上碰,手指卻輕拂過他的眼睫。
緊接著,一幅畫面就浮現在眼前。
一個女子臥倒在小黑屋里,生死不明,但她旁邊跌落的玉佩,正是我阿爹的那一塊!
這是不是說明,這個女子有很大概率是我?
我在鎮安府無親無故,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云呈。
萬一出了什麼變故,能救我的也只有他一個,我可不能惹怒了他。
看著我快速縮回去的手,云呈輕輕地笑了:
「剛才看到了什麼?」
我低著頭,有些囁嚅:Уź
「沒……沒什麼,你長得更好看了,是能讓人……神魂顛倒的程度!」
我隨口扯了個謊,不過就是拍馬屁而已,這三年來我見過的貴人可多了去了,溜須拍馬的話說出口連眼睛都不眨一眨的。
不過云呈似乎很滿意,不然不會笑得這樣酥。
一只大手突然落到我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
該死,明明只是扯一個謊嘛,為什麼我的心要跳得這樣快?
11
我在鎮安府住了下來。
人人都知道,云呈少主帶了一個丑陋的盲眼軍師回來。
其實,我不是很想為云呈占卜的,因為阿娘曾經告誡過我,不要輕易為他人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