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滿這人吃軟不吃硬,她知道舒蘊是為了她好,但每次遇見舒蘊,她總是很容易發火。
「那也是我的事,我自己擔著便罷了。」
說完便氣沖沖地進了自己的宮殿里。
舒蘊這個人有些冷,我與她接觸并不像跟賀滿那樣自然,她一進屋,我便也沒多呆。
臨走前聽見她輕聲地喃喃自語:「你若是能擔著便好了。」
17.
新年很快便到了。
宮里的宴會來了許多人,魏家更是首當其沖。
皇后娘娘盛裝打扮,臉上的起色看起來好了許多,她沒理會正恩愛著的皇上跟明妃,只是跟自己的家里人說話,若是皇上有打擾的想法,很快也被明妃三言兩語地吸引了注意力。
我也看見了皇后娘娘口中的妹妹,她長得十分可愛,雖還有稚氣,可身上的貴氣是掩蓋不住的。
看見皇后時,她滿是欣喜,「阿姐!」
她把妹妹擁在懷里,魏夫人則滿眼慈愛地看著姐妹倆,然后握著皇后娘娘的手叮囑了許多。
魏大人坐在另一方,跟人推杯換盞,可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放到她們身上。
這才是一家人。
我也總算明白了皇后娘娘那日為何說要堅持到新年。
她要跟他們告別。
除夕是大節日,宴會會進行到很晚,我瞧著皇后娘娘已經有些撐不住了。Ⴘȥ
魏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把魏小姑娘拉了回來。
她沒看皇后,只是叮囑:「姐姐累了,你安靜些,過會兒就要回家了。」
「回家?」
皇后突然問了出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魏夫人看著她回答:「對,回家。」
皇后便笑了,她極輕地點了點頭,望向她的母親。
魏夫人微笑著回望,卻還是沒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
那天夜里,皇后便走了。
皇上站在皇后寢殿門口,久久沒能回神。
最后反應過來時,走路都有些搖晃。
明妃跟在他身后,但并沒有去攙扶。
我看著這一切,心里卻想:
現在來做什麼呢?
別臟了魏明珠回家的路。
18.
明妃瘋了。
在皇后頭七過了的第二天夜晚。
誰也不知道她怎麼上去的。
她赤著腳,僅著一身貼身的衣物站在墻上,用一根木簪挽著頭發,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
宮女、太監們在下邊亂成一團,姜嫻茹卻像是在看舞臺上的戲子一樣,在上面又哭又笑。
宮里來看笑話的人不少,等著她跳下來的人也不少。
賀滿拉著我站在人群里,舒蘊面無表情。
「她這是做什麼?妃子自戕可是大罪啊……」
因為那日的事,賀滿對她也放下了些許成見,話里還帶著幾分關心。
舒蘊攏了攏披風,在冰冷的夜風中,鼻尖有些紅。
她抬頭看著輕聲說道:「我聽說,她剛進宮時就這樣鬧過,后來是皇上把她父母關著了才消停下來,但是兩個老人家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本就身子不好,沒能熬過這個年。」
賀滿緊咬著嘴唇,遲遲沒有松開。
我抬眼看去,思緒有些恍惚。
我母妃的父母皆早亡,若是沒有我的出現,她是不是也會如同現在的姜嫻茹?
只不過不會有這麼多人知道,也不會有這麼多人關心。
四處看去,宮里的妃子們眼里大多都是幸災樂禍,含著「你快跳啊」的狂熱。
無人關心,那些恩寵是不是姜嫻茹想要的。
19.
皇上趕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上面站了小半個時辰,雙腳被凍得通紅。
瞧見姜嫻茹,他的神情有一瞬間怔住了。
「明珠……」
他來時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所以,雖然聲音很小,但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姜嫻茹的耳里。
她一愣,又喃喃重復了一遍:「明珠?」
隨即又笑了起來,眼淚順著從眼里滑了出來。
「魏明珠?你還好意思叫她的名字。」
姜嫻茹收斂了笑意,看著皇上一字一句大逆不道地說道:「沈赫,你太惡心了。」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
他的嘴唇在這些天應該是沒喝過什麼水,有些干裂,眼下的青黑也有些嚇人。
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再安撫姜嫻茹。
「阿茹,你下來,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你別嚇我。」
姜嫻茹瘋了一樣地捂住耳朵,「你別叫我名字!別叫!」
沒過一會兒她又像失了神一般地安靜下來,看著皇上空洞地流淚,「只有阿尋這樣叫我的,你把我的阿尋還我好不好?」
20.
皇上皺著眉提高了音量,「夠了!他都已經死了,你還提他做什麼?阿茹,你下來,我帶你去見你爹娘好不好?」
姜嫻茹看著他平靜地說道:「沈赫,你真的太卑劣了。」
又輕輕一笑反問他:「我下來做什麼?又把我當做魏明珠的替身?」
皇上被說中了心思,臉色有些難看。
姜嫻茹見狀卻笑得更加開心。
「魏明珠跟我一樣,這輩子最大的悲哀都是遇見了你。沈赫,你以為為什麼我愿意留在宮中嗎?我是笑你,自己真的喜歡誰也分不清,又白白推開了自己愛的人,所以我就想,讓你也體會一下愛人永相隔的痛苦。
」
「姜嫻茹你夠了!」
這是皇上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卻毫不在意地笑了出來。
她伸出手指指著他,對所有在場的人說道:「你們看,他是不是惱羞成怒了?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