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為了看我穿嫁衣的樣子,井子宴等得起。」
我化出一身魔氣,劈手去奪,反倒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住,僵在半空不能寸進。
她一介凡人,絕不可能有此功法。
背后定有高人指點。
「茵茵,我與你無冤無仇,且已離開天界,你為何執意與我糾纏!」
她描眉的手一頓,回望過來,語氣幽幽:「無冤無仇?」
臉上露出似嘲似諷的神情,復又繼續她的動作,「我就是見不得你好,不行嗎?」
之后,她便專心擺弄嫁衣。
嫁衣繁復,她足足穿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這身行頭穿戴整齊。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人膚白玉潤,明眸皓齒,頭頂兩個掛著鈴鐺的角可愛至極。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穿嫁衣的模樣,卻是在別人身上。
茵茵學著我的模樣,歪歪頭,鈴鐺聲傳來,清脆悅耳。
「真不懂你為何要帶這種土氣的東西。」她涂好口脂,對著我咧嘴一笑,「不過井子宴喜歡,我也沒什麼不可以。」
「主人和天上的仙女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呢!」侍女們一味地奉承她。
茵茵大為受用,憐憫地看著我,「玉華我不要了,你大可繼續回去做你的神仙眷侶。」
說完,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符咒似的東西,朝我扔來。
我認出了上面的氣息。
來自天界。
白色的光暈很快將我籠罩,我原本還有實體的身子逐漸變得透明,到最后,鏡子里的我完全消失了。
只有我知道,自己還站在屋中。
身為魔物,在天界生存本就困難,更遑論沾上天界的法器。
我聲音盡失,像個木偶般,乖乖任其擺布。
茵茵目露憐憫,輕笑道:「就讓你見他最后一面吧。
」
房門打開,井子宴第一時間望過來。
目光灼灼。
明明我就在茵茵身后,他卻仿佛沒看見一樣,眼神只落在茵茵身上,滿目驚艷。
茵茵提起裙擺,慢吞吞走出去,轉了個圈,「阿井,我……好看嗎?」
我終于明白井子宴的恐懼來源于何處。
她太像了。
只要有取而代之的機會,她便會見縫插針地出現在身邊。
每被識破一次,她就變得更像。
比如現在,我眼睜睜看著井子宴眼底浮現的喜色和癡妄,心如刀絞。
他歡喜極了,手抬起又落下,壓根不敢伸手觸碰他喜愛的姑娘。
「小白,我……」
茵茵貼進他的身軀,雙手環住他的腰,「阿井,別怕,以后你有家了。」
井子宴眨了眨眼,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悄然紅了眼眶。
我慢慢走到井子宴面前,想伸手,卻被什麼東西攔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沉迷在茵茵的溫柔里。
「阿井,你抱抱我吧……」茵茵開口。
于此同時,我也喊出了,「阿井,那不是我——」
他垂著頭,手在即將撫上她腰肢的那一刻,頓住了。
夕陽的光從軒窗打進來,落在青年輪廓分明的側臉,睫毛顫了顫,染上一層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井子宴沉默了片刻,手慢慢垂落下去。
7
「魔君大婚,娶的鹿白仙子,還特地送了請柬,要天界賀壽。」
「前不久才打完仗,鹿白仙子害死了茵茵仙子,天帝正在氣頭上,怎可能去?」
「是啊,只怕又是一場大戰……」
我已在天界待了十余日,玉華把我鎖了起來,不許我見任何人。
午后,一群小仙娥縮在窗下說小話。
我靠近窗隙,企圖與他們閑談。
「幾位姐姐——」
「啊!」她們嚇了一跳,「誰在說話?」
我湊近了些,「聽聞幾位姐姐提及魔君大婚之事,我知一二,諸位可愿一聽?」
她們頓時來了興趣,「快說說!」
我故作憂傷,「屋中煩悶,我熱得喘不過氣來,可否將我窗扇打開些?」
「好說好說!」
一盞茶的之后,我徒手劈暈了幾個宮娥。
不知是玉華過于放心,還是忘了,四周并未設下禁制。
我輕車熟路地在天宮中穿行,避開了巡邏的侍衛,逐漸向著天階奔去。
突然一張無形的大網攔在面前,如蛛絲,死死將我黏住。
縱使拼盡全身體力,也無法與之抗衡。
「莫在掙扎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旁傳來。
我驀然望去,發現竟是某位臉熟的仙君。
以往,我去玉華殿中玩耍,總能碰見他與玉華商議正事,為此,玉華還將我趕出來幾次。
我無端生出一種憋屈和憤怒。
明明我從未丟掉修煉,可為什麼在天界法術面前,仍然任人擺布!
「前輩,我并非自愿留在天宮,還請您放我離開。」
那老仙君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老夫亦不贊成他娶你為妻。」
我長舒一口氣,「如此甚好——」
他搖了搖頭,「不如將你煉了。」
我哪里料到,這假仁假義的仙君張口就是打打殺殺,
「前輩,我未犯下任何大錯,您煉我作甚!」
「玉華天劫將至,勢必要拿你們魔族之物來抵擋,他心軟,想留你一命,可依老夫看,煉了才是正道。」
我忍不住怒罵:「我竟不知,你們天界也是一群草芥人命的畜生!」
仙君頗為不屑,「天界護佑蒼生,舍你魔族賤命,換天界之主安穩,是正道!亦是爾等榮幸!」
我狠啐一口,「呸!怎麼不舍你全家狗命呢!」
老星君氣得臉紅脖子粗,虛虛一抓,便有網勒在我脖子上,逼得我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