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昂著脖子,露出個微笑,
「陛下說,交出鹿白仙子,兩界戰事可免。魔君怕也不想成為魔界的罪人吧?」
井子宴冷哼一聲,
「你回去告訴他,魔界地廣,埋他幾萬將士綽綽有余。以后我子孫后代上香,給能給他玉華帶一柱。」
誰知茵茵并沒有退卻,反而笑得意味深長:
「若是鹿白仙子曉得當年舊事,不知還愿不愿意待在你身邊。」
「住嘴!」井子宴眼底掀起滔天殺意,鐵戢瞬間朝著茵茵爆射而去。
茵茵大驚,喊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魔君,你莫不是怕我將當年真相抖出!」
千鈞一發之際,我握住了井子宴的槍柄。
槍尖兒堪堪抵在茵茵喉嚨處,多進一寸,她便已斃命。
茵茵嚇得后退一步,穩住身形,強自鎮定,「姐姐,可愿意聽我一言?」
「小白……」井子宴沉默片刻,轉頭看著我,目光凝重,「我以后會告訴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誰知茵茵生怕我不信她,匆匆開口:「魔君當年,是烏龍族少主,姐姐可知道?」
「知道。」
「百年天,天魔兩界曾發生過一場大戰。」
「略有耳聞。」
「魔界為求止戰,將魔神族——鹿神,進獻給天界,并屠其親族,啖起血肉——」
「小白,別聽了——」井子宴雙目變成了幽深的黑色,魔氣四溢,「你想知道,我來告訴你,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給。」
茵茵信心大張,拔高聲音,
「……而姐姐你,便是當時進獻給天界的鹿神。你無法接受魔界的背叛,傷心之余,選擇自裁,是陛下在人間苦尋百年,將你救回,于你有再造之恩。而這位魔界少主,則利用天魔兩界的契約,壯大兵力,最終坐上魔君之位。
鹿白仙子,他是踩著你們鹿神族骨頭爬上來的,此等血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茵茵話落,四周都靜了。
井子宴指節兒泛白,雙目猩紅,「那是我叔父做的……我沒有。」
我看了井子宴一眼,突然笑了,「我知道。」
井子宴愣住了,「你知道?」
我看向茵茵,只見她毫無畏懼地與我對視,仿佛確信我一定會被她勸服。
我勒緊韁繩,微微朝前俯身,笑著說:
「茵茵,你既知道當年我去天宮走了一遭,難道不知,我是自愿的?」
「什麼?」茵茵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就連井子宴,也緊盯著我。
「無幽君統領魔界之時,曾親口承諾我,只要我去和親,可換魔界百年和平,井子宴順利繼位,我答應了。」
茵茵難以置信,「不可能,陛下分明說你是被迫的……」
我輕笑出聲,并未理會她的質問,
「因此你所說的,我不忍魔界背叛,自裁于天宮,并不成立。」
茵茵已經蒙了。
我輕跳下馬,走到茵茵面前,「所以你猜,我到底因為什麼尋死覓活?」
「我不知道,你……你別過來……」
我一把攥住她,笑容發冷,「是當我看見井子宴的龍筋躺在盒子里時。」
我背對井子宴,因此并沒有看見他渾身一震,默默捂住了手腕疤痕,眼底閃過痛色。
事情已經超出茵茵的認知,她奮力掙扎,而我卻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小麋鹿了。
「大婚是我親手毀掉的,你不知道那日天宮的大火,多麼壯麗,幾十號仙君,被我親手削掉腦袋,血流了一天一夜。」
說完之后,茵茵嚇得臉色煞白,兩腿一軟。
跌倒的那一刻,卻被我掐著脖子提溜起來。
「哦……大概與你的脖子一般粗細,輕輕一刮,頭便掉了。」
「騙人!騙人!」茵茵凄厲大叫起來。
我惡狠狠地將她拖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你知道煉獄吧,天界很有名的。我被鎖在那里,打穿了肩胛骨,每日忍受著烈火的炙烤,苦苦煎熬。他們怕我,不敢將我放出去,所以我動用了禁術,割裂出一小片殘魂,助我逃出煉獄。」
在茵茵驚懼的目光中,我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那麼我們來猜猜,那片殘魂,去了哪里呢?」
茵茵已經不會動,半撐著往后挪,慌亂地搖頭,
「不可能的,陛下不會騙我的,明明我才是本體,你只是個被拋棄的可憐蟲。」
我笑得更開心了。
「那他是不是還答應你,待我回到天界,你就可以將我吞噬,成為真正的鹿神?其實玉華并不在意誰是真正的鹿神,因為最后,都會變成他渡劫的工具。」
茵茵慌亂之際,逃命無果,突然抽出一柄不起眼的匕首,「賤人!我殺了你!」
只聽咔嚓一聲,井子宴親手掰斷了茵茵的手腕。
「你碰她試試。」
茵茵的掌心碎了,血肉模糊。
她劇烈掙扎,發出凄厲的慘叫。
「不是的,陛下喜歡我!還與我有了子嗣!你們為禍眾生,欺凌我這般弱女子,為天下不容!」
「他喜歡你,還是喜歡你體內,我的半縷殘魂,誰知道呢。」
我閉眼,感受到一縷熟悉的氣味在眼前匯聚。
于是不由分說地抵住了茵茵的額頭。
源源不斷的生機自她前額流出,匯聚于我指尖,最后流入身體。
茵茵尤在掙扎,「不……不要奪走我的東西……」
咔嚓……
有什麼東西碎了。
自茵茵的丹田處騰起一束白光。
茵茵身上的神光漸漸消失了,她變回了徹頭徹尾的凡人。
神魔兩界的威壓大山似的壓向她,她只能狼狽地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