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需要我的魔角滋養,真是可笑。玉華,該現身了吧。」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玉華出現在茵茵身邊,有些憐憫地看了眼茵茵,旋即對我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吾可饒你一命。」
一道勁氣抬手射出,井子宴跳下馬,
「小白,即便你不喜歡我打架,今天我也非打不可。晚上回去,要打要罵,哪怕是跪搓衣板,我也絕無二話!」
說完,不待我回答,便腳尖一點,提戟向玉華飛去。
頃刻間,兩族開戰。
兩股洪流相撞,聲勢浩大。
起初,雙發打得不相上下,井子宴甚至隱隱占據了上風。
銀槍宛若游龍,氣勢如虹,每次與玉華的劍相擊,便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我閃身出現在諸位神君面前,一老者在眾人的簇擁中,雙目陰毒,「快將這妖女拿下!」
正是將我丟進火爐的那位。
我歪頭瞧著他,輕笑:「這位前輩瞧著面生,幾百年前,我火燒天宮時,可曾見過?」
另一位神君溫聲細語地對我拱拱手,
「他是五十年前飛升的,不曾見過鹿神,亦與你無冤無仇,可是你與魔君卻將他打入爐鼎,有違道義,是不是該跟我們個交代?」
「交代?」
這話聽起來過于可笑,我捏了個訣,一柄寒光碩碩的長劍赫然懸浮于空中。
「我沒跟他討要交代,你們倒先問起我來了!」
老神君拍案怒吼,「你一介小妖,無非是有魔君跟你撐腰,才敢如此叫囂,老夫敢拿你一次,就敢拿你第二次!以身殉道,是你的榮幸!」
斯文的神君臉色都白了,恨不得捂住老神君的嘴,「老先生,快別說了……那可是誅神劍。
」
「什麼劍老夫也不怕!」
我握住久別重逢的誅神,感受到熟悉的氣流洗刷過五臟六腑,輕笑出聲,
「前輩好膽識,此劍幾百年前殺過幾個神仙,不知道鈍了沒有,正好拿你開開刃。」
眾神君聞言,呼啦一聲全部散開。
我一眼掃過去,竟都是熟面孔。
幾百年前血洗天階,他們是見過的。
老神君沒見過此中情景,氣急敗壞,「都愣著干什麼!邪不壓正,你們豈能被一個妖女嚇跑!」
不等他說完,誅神的劍刃已經比在他的脖子上。
「老東西,你再說一句,我就送你下黃泉。」
他冷哼一聲,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
眼神從輕蔑到驚懼,緊緊是短暫的一瞬。
「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當日如何束縛的我,今日,我便如何束縛你。」
「那可是天界秘術!」
我笑出聲來,「鹿神,是天地間唯一的神魔。你猜,你們天界的伎倆,我會不會?」
老神君突然對著不遠處的玉華大喊:「帝君!攻其后脊!」
我心一驚,回頭,卻見劍氣掃過井子宴的后背,金色血花濺出來。
井子宴悶哼一聲,踉蹌后退幾步,當!
鐵戢拄地,聲音如暮鼓,掃倒了一種天兵。
他半跪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這老東西功夫不行,但勝在眼神毒辣,他是把希望都寄托在玉華身上了。
我不怒反笑。
他還在喊:「接下來是他左腳腳筋——」
噗呲——
聲音戛然而止,滾燙的鮮血濺了我一臉一身。
老神君的頭咕嚕咕嚕滾出數丈之遠。
我無視臉頰滾落的血珠,面無表情地抽回飽飲鮮血的長劍,細細擦拭干凈,一腳踢開腳下的尸體,問:「下一個誰?」
眾神君退得更遠,卻并沒有撤走的意思。
井子宴受傷,戰局扭轉。
玉華開始壓著他打。
他們有了希望,自然不甘逃走。
我心中始終惦記著井子宴少掉的半根龍筋,不再拖沓,但凡近身的神君,無不在我劍下丟去了性命。
「如此不知好歹,吾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玉華此時方才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井子宴不敵,屢戰屢傷,渾身被鮮血浸染。
我漸漸殺紅了眼,突然某一刻,玉華冷喝道:「魔君已伏誅!鹿白,莫再執迷不悟!」
11
我心肝一顫,當即扭頭。
就看見令我肝膽俱裂的一幕。
井子宴被一劍穿胸,半跪在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阿井……」
「阿井——」
我奮力劈開擋在面前的敵人,不要命地奔向他。
他抬起頭,望著我,似乎想說什麼,動了動嘴,血從里面涌出來。
是紅的。
玉華肆無忌憚地扭轉劍尖兒,道:「他還剩半道龍筋,若不收走,豈不是暴殄天物。」
此刻玉華身上也好看不到哪兒去,若非井子宴缺了半根龍筋,最后的結局,未必是玉華站在這里。
我一把攥住玉華的劍尖兒,「滾……」
血割破了手指,順著利刃,汩汩流進井子宴的身體里。
我聲音很低,顫抖著,冷得可怕。
井子宴動作遲緩,慢慢握住我的手,徒勞的往外掰,口型隱約是:「跑。」
我抱住他,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滾出來,最后嚎啕大哭。
井子宴似乎想抱抱我,聲音里混了血,只能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音節。
他的身體很冷,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胸前的甲已經破了,翻出不少爛肉。
接二連三的戰斗,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玉華說:「鹿白,看在你的面子上,可留他一條全尸。」
戰斗停了,昔日祥和的魔域,此刻早已伏尸千里。
井子宴用盡余力,輕輕握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