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開始王妃就說了,辦這場宴會也是因著她三兄要娶妻了。
借著宴會也叫大家瞧瞧,溫家老小對未來的三嫂有多麼滿意。
末了她還加了句「日后若誰還說閑話,便來溫家或王府說也成的。」
阿娘捏得我手背都疼了,溫家如此大費周章地給我做臉,皆是因著溫讓,我怎會不懂?
我去瞧溫讓,他只在我身邊站著。
眼底帶著笑,有些憨,又有些滿足。
27
我嫁他那日,他喝多了。
二嫂使人端了碗面給我,我一日沒吃,將一碗飯全吃進了肚里。
舉著扇子舉得手都酸了還不見他來。
寶珠帶著三個小孩兒守著我。
三個小孩兒都生得好看,一樣的生了雙桃花眼。
男孩兒最長,是寶珠家的,同他阿娘更像些。
女孩兒一個圓乎乎,嘴角有梨渦,一個溫雅的,生了張瓜子臉。
今天日子喜慶,三個都穿著紅衣。
我有些憂心,若是我生,孩兒定然不會這般好看。
只盼著孩兒更像溫讓才好。
「三嬸,你便將扇子放下歇一歇吧!三叔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說話的是團子,便是溫閣老的長女,她小小年歲,說話小大人般,一點都不像她阿娘,全然同她阿爹一個模子。
「我阿爹當年娶我阿娘時千難萬難,大舅舅娶妻他不敢為難,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舅舅了,定然要將小舅舅喝倒才了事。」
大寶說完,溫雅便嚴肅地點著腦袋。
「那是趙拾安運氣不好,誰叫他娶的媳婦有三個兄長開著?不過三嫂,我覺得趙大寶說得甚有道理,你便先將扇子放下吧!三兄不定什麼時候能回呢!
長兄得罪的人不知多少,今日約莫都報到三兄身上了。」
寶珠將我手里的扇子拿過去擱在床上,我思索著她將才的話,在心底嘆氣。
寶珠對她長兄,真正是了若指掌啊!
「姑母說得甚是有理,三嬸要喝茶嗎?」不待說完,團子端了茶來。
溫柔又端了點心,我吃飽喝足了,孩兒們沒了耐心,跑出去瞧熱鬧去了。
房里只剩下我同寶珠。
「幼時阿姐帶著我,什麼營生都做過,阿姐為了養我,不知吃了多少苦,阿爹阿娘同兄長們都不容易,人情冷暖也都體味了一遍。
我三兄最是溫柔不過的人,只他嘴笨,不會說話,一心要娶個合心合意的才蹉跎到了如今。
我阿姐說這世上最難得的便是真心了,你嫁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只管真心待我三兄就是,其余萬不要多想。
你看我阿姐,最是愛誰懶覺,她那日若是起得早才嚇人呢!可她為了你同三兄的婚事,已同二嫂忙了許多天了,每日笑瞇瞇沒說過一句累。
阿爹阿娘是最好相處的人,他們從不為難媳婦兒,我家亦沒日日請安站規矩的時候。只要你同三兄過得好,他們便滿足了。
二嫂操持這一大家子,諸多不易,三嫂若是愿意幫襯,她不知多開心。
我最愛賴在娘家,三嫂莫嫌棄我才好。」
待說完,她便用漆黑的眼睛盯著我。
誰說她癡的呀?
我沖她認真的點點頭。
「我沒什麼本事,日后便日日給你們做好吃的吧!」
「不好,你若日日做豈不是累壞了?到時三兄定然又要怪我了。過幾日做一頓解解饞就是了,到時我同阿姐給你打下手。
」
她蹙眉想了想才說道。
「好,到時我們便一起做。」
28
溫讓是被撫回來時我已坐著睡著了。
婆子將他扔下,笑嘻嘻地出去了。
我看他模樣,是真醉了。
叫春紅打了水來,我梳洗換了衣,使了春紅出去,給他擦了臉,換衣是不能了,我搬不動他。
紅燭燃著,他就躺在我身邊。
睫毛根根分明,臉頰鼻頭微紅,嘴角抿著,有些可愛稚氣。
我竟真嫁到了溫家,嫁給了他。
多麼奇妙啊?甚至到了如今我都沒弄明白他到底看上了我什麼。
「三郎,你到底瞧上我什麼了呢?」
我慢慢拂過他挺直的鼻梁,他是好看的。
只日日有長兄那樣的人對比著,他自己才覺不出來罷了!
長兄那是一朵高嶺之花,還帶著刺,身上沒一絲煙火氣,讓人望而生畏。
也只我長嫂那般的人,才敢靠近肖想,旁人也就看一眼,再多的想都不敢想。
可他不同,身上是滿滿的溫情,看著舒朗開闊,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我喜歡的人,是這樣好的一個人。
他心無塵埃,明亮耀眼。
不知我是何時睡著的,待睜眼時,那人便一雙眼灼灼地望著我。
不知何時,我竟躺在了他懷里。
「抱歉,醉了酒。」
他開口道,是很濃的酒氣,但不難聞。
紅燭還亮著,窗外還漆黑一片。
「要洗漱麼?」
我要起身,他不讓,叫我躺著。
他自己洗漱了一遍,又換了衾衣在我旁邊躺下了。
「許多事兒都沒做,如今如何是好?」
他平躺著,雙手抱在胸前,躺得十分板正。
「無事,皆是虛禮。」
然后我們又各自沉默著,燭火搖曳,我覺得額頭上沁出了汗。
「阿樓,我今日很歡喜。」
「我也是。」
他轉身看著我,我看見他眼里小小的兩個我,微微咬著唇,臉頰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