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松坐在車上沉默地翻看律師復印出來的筆錄，將幾個人的全部證詞看完后道, “行車記錄儀一直沒找到, 是吧？”

陳曉點頭, “沒有。”

他笑了一下, 肯定道，“被歐拿走了。”

陳曉正經上班族而已, 雖然公司高層難免會卷老板家庭員之間的糾葛, 但的原則一向是業績說話, 不偏不倚。沒有回應邱明松的話，也不想聽太多，一副明哲保的狀態。

他偏頭對律師小聲說了幾句, 最后道，“明俊現在還沒醒，等他醒了看怎麼說。要是那個人在搞鬼, 歐也偏袒不了。”

只一句話, 可心偏得沒邊了。

在陳曉看來，伍葦也不過就是個靠貌占點男人便宜的人, 還不敢故意做什麼手腳。邱明俊這樣的富二代, 看上一個人, 知道被別的男人搶先后惱怒之下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這樣想著, 驚覺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不太彩的角, 暗暗有點后悔。

車子抵達醫院后，主治醫生早就等著了，邱明松迫不及待過去了解況。

陳曉和律師都避嫌, 沒跟著去。看律師一臉平平無奇的表，道，“你倒是不好奇。”

律師笑笑，“這樣的事多了去，沒什麼奇怪的。”

“照你說，是怎麼回事？”

他道，“能怎麼回事？酒后飆車，人面前顯擺能耐唄，也不是頭一回了。”

“看來你理過好幾回了吧？”搖頭，“我這才上班沒幾天就遇上這樣的事，前途堪憂啊。”

“你放心，邱總不小氣，跟他干錢途大大地有。”律師很直爽，大概看是邱明松帶來的自己人，說話就沒什麼偽裝，“就一點不好，護短，在他面前千萬別說他家人不好。”

“錯的都是別人，他沒錯？”陳曉算是看出來了。

“差不多就這意思吧。”律師了名片出來遞給，“我是周煒先，這是我名片，以后多照顧。”

陳曉手接了，抱歉道，“走得急，沒帶名片。這樣，我給你打個電話，你存一下我的號。我陳曉——”

要按這個說法，伍葦還真是被恨上了，也許連歐北都要跟著遭殃。陳曉的心又沉了幾分，只覺得這是一個大漩渦，沾邊的人都得跟著掉進去。

邱明松急匆匆和主治見了面，那邊給的況特別不好。邱明俊肋骨斷了三，骨頭扎肺里去了，這部分已經手進行理了，沒有大礙；更麻煩的是他腦袋被撞了，部有淤住了管，現在都還沒醒。如果三天醒不過來，后期就真不好說了。

他也是對這個最小的弟弟沒辦法，在父母面前看起來乖乖的，可一被歐北刺激就變了個人樣。這麼多年來被整了無數回，就沒學乖過。可母親于紅蓮還是最他，要知道他被一個人給牽連這樣，只怕又要生好大的氣，鬧得天翻地覆了。

老頭子現在剛搶救回來，正在恢復中，對于紅蓮用雷霆之力將歐北踢出去本來就有點意見，這要再一鬧起來，沒法收拾。去年老小車禍的事費了很大的氣力才擺平，老頭子雖然不知道有人命在，但還是氣得沒法，早早就放話說如果他還是這麼不像話，家里一分錢也別想。私下于紅蓮雖然有很多抱怨，但明著也不敢說什麼，所以這次的事能瞞就瞞住。

他站在ICU門口看著鼻青臉腫的弟弟，不確定歐北拿走了行車記錄儀是為什麼。他心思多，生怕里面有對自己人不利的東西，所以警察說沒找到記錄儀，他也就順勢說車里沒裝，雖然警方明顯不相信。能怎麼辦呢，自然是多一事不如一事，若真的是有況，歐收了那東西早晚是要找過來討價還價的。

邱家有四個兒子，姓邱的三個分別排一二三，歐北還是排行老二，說起來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典故。按照邱老頭子的意思，幾個兒子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都是他的脈，最好能統一排行增加親度。老大出生兩年后，兩個老二差不多月份懷上，生也是一個前一天一個后一天。歐北是正經的老二，邱明方按理該排三，可以他媽于紅蓮要強，不愿意這樣排，所以還是讓自己的兒子做了小老二。兩個老二因為這個原因互相仇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跟仇人一樣，幾乎不說話不流。

大人造的孽，全在小孩子上現仇恨了。

于紅蓮生的三個兒子，各有安排。老大是要接班的，所以學的是商，對他既嚴格又寬容；老二是要照顧家人的，所以學的是醫；老三最小，負責逗父母開心和緩氣氛。對老大寄予厚，但關系仿佛上下級；對老二有點歉疚，只聽得進去他的話；對老小無限制寵，什麼要求都能滿足。

邱明松想了很久，撥打了邱明方的電話，那邊接起來很快，他道，“老小現在還沒醒，雖然暫時沒生命危險，但后期不好說。我還是想把他轉到你們醫院去，你給安排一下。”

“可以。”

“還有，我把筆錄傳給你，你仔細看看。這事兒我不確定歐有沒有手腳，但多想想總是沒錯的。你回去好好跟媽說說，老頭子現在心里還是有他的位置，不能太魯莽了。既然他承認了那人是他正經朋友，不如就推他一把好了。他現在境不好，只能在結婚這個事上頭做文章來搞錢。你讓媽這次別搞鬼，也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兒，干不了啥——”

邱家的老董事長邱永晉，這十來年對歐北的叛逆束手無策，這次發病后更是發狠不管他了，除非他乖乖結婚生子過踏實的生活。邱家的規矩，兒子結婚算家，才意思意思分點份供家庭生活。

邱明松想，既然他那麼不老實，總是在人上做文章讓老小栽跟頭，他也讓他在人上栽一次好了。伍葦是個很好的對象，雖然目前看起來被歐北完全控制，但人的心總是比較脆弱。

“好吧，我這邊沒問題。”

掛了電話后，邱明松深深嘆了一口氣，其實一家人原本不必搞這樣的。

歐北帶伍葦去醫院檢查，開服，從肩膀到下腹，被安全帶勒出一大片的烏青來。心臟和肋骨也約在痛，除此外就是四肢的挫傷和腦袋上撞出來的一個大包。全都算輕傷，不用住院，略做理后回家休息就可以了。

“還真是命大！”歐北也是佩服，對比邱明俊的凄慘，簡直是神仙護了。

從醫院出來后，歐北就把王文遠打發回海城了，連伍葦想跟他單獨聚餐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

“應該謝謝王文遠的，人家大老遠跑來幫忙。”伍葦自覺和歐北是一伙的，已經有了革命友，說話不自覺就隨便很多了，“太辛苦了，休息一天再走也不會耽誤什麼事吧？”

反正歐北已經沒錢了，也沒啥重要的事讓人家忙碌，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至于自己，現在完全不想去公司點卯了。那破公司是邱家的，破產就破產吧，跟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忙著呢。”歐北從廚房里端出一鍋不明的湯來，“不用你替他心。”

伍葦看著那鍋子湯變了臉。

這歐北把人打發走后，自己優哉游哉地窩在家里哪兒也不去，并且借口幫養傷搗鼓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讓吃。估著這人是著東西等邱家人來跟他講價，在這兒消遣時間的，而且十分沉得住氣的樣子。

“喝吧。”歐北將湯鍋給，“補補你的氣，順便再補補腦子，看以后還會不會趕出這種傻叉事來。”

看湯里似乎還有沉浮著豬腦模樣的東西，差點吐出來了。

幸而手機響了，馬上拿起來道，“羅薇電話，我去接——”

真是個救命的電話。

在電話里很驚奇道，“伍葦，徐總讓我轉告你，讓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擔心公司的事。你休息到什麼時候就到什麼時候，工資照發。”

四海公司不做房地產，改做慈善行業了。

伍葦搖著頭，不知道這是邱家的安排，還是徐總自己心里過不去的補償。

轉達完后，羅薇很八卦地問，“發生什麼了，怎麼好事全落你上了？”

好事？苦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總之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好事？”羅薇怪，“你現在已經本公司年度傳奇了，好嗎？兩月轉正直接副總，兩個太子爺搶著提拔你，集團總親自給你挑的助理，現在還親切關懷不干事干拿錢。”深深嘆一口氣，“要是你哪天主邱家了咱們的老板娘，我也不稀奇了。只是啊，到那個時候你千萬別忘了我那個行政經理的位置，知道嗎？”

“不說行政經理了，副總的位置直接給你，讓你也傳奇一把。”伍葦拿著手機看在廚房里折騰什麼的歐北，道，“不和你扯了，我這邊還有事。”

接完電話后，伍葦還是沒逃得掉，被歐北拉回去塞了一碗湯，“喝吧，別浪費了我忙一上午。”

伍葦真是害怕他這樣的好態度，自從那天說過類似結婚的話后，他整個人畫風都變得很奇怪了。

譬如說他閑的時候會上下打量，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說起來吧，你也算是家庭清白。”

伍葦心驚膽戰，不，小市民階層，家庭環境重男輕，父母離婚不完整，算不上標準傳統的清白家庭。

或者來上一句，“會做飯，也還算好吃。”

只能把飯菜做而已。

“把我伺候得也還舒坦的。”

伍葦差點沒哭出來，那三板斧都是跟那媽媽桑學的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現在兩人相久了，都使得差不多快餡了。

“溫順，有些小把戲，但也不過分。”

這是實力碾，說不敢反抗。

“至于智商低這點倒不必糾結了，我這邊有富余的給你補充。”歐北越說越覺得有那麼點意思了。

這就有點過分了，不帶這麼鄙視人的。

歐北自得其樂，沒想到越這樣伍葦越害怕。喝掉湯，去房間給王文遠的小號發短信，“你說老板在發什麼神經病？為什麼總說結婚的事？他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是。”短信回得很直接，沒有毫遮掩，“終于發現了？還不算太遲鈍。”

伍葦其實在那天就有點預，但一方面是不敢相信，另一方面是自覺老板想用假結婚應付什麼問題。可就一普通人，在打探邱明俊份和求車禍真相這件事上已經用掉了全部的勇氣，再不敢深虎了。

“和誰？”抖著發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很簡單的一個回復，“你。”

臉發白，心跳，“為什麼？”

“哦，你們是戰友了，天然的盟軍。”

眼睛盯在戰友兩個字上，開始有點后怕了，這是掉人家坑里去了？

“結婚有什麼好嗎？”邱家分明就是一狼窩，才不要去把自己搞臟了。

對面回過來幾個字，“有借口找生活費，他現在上沒錢的。邱家同意給結婚家的兒子一點份做生活費——”

伍葦難以置信，果然已經落魄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會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吧？”反問道。

“戲不真，怎麼讓人相信？老板破產了，當然要到抓錢，結婚也是一條路啊。”

這邊還在消化這個消息的時候，歐北那邊走過來，搖著手機對道，“明兒跟我去海城吧，老頭子想見見你。”

藥丸！邱家人不是說很強悍的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妥協了？起碼至應該再堅持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