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遍尋天下,又予她無上榮寵,不惜親手毒死我來為她鋪路,我以為這份愛能敵得過世間風雨、懷疑猜忌。
沒想到敗得這樣的快。
他執念的不過是記憶里那個求而未得的趙令宜罷了。
得到了,便也不過如此。
我知道他回京的原因,他親眼撞見趙令宜趴在那個富家公子的肩頭哭訴。
「結果證明是我錯了。」他兀自開口,語氣低沉。
「祈寧,那你還愿意……給我一個機會嗎?」他試探著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我慢悠悠地道:「你很不該問出這句話,從你帶回趙令宜的時候,就讓我顏面掃地,你與她私奔,又害我被世人嘲諷。如今你在她那里傷了心便轉頭來找我,我就這般卑微嗎?要做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他眼底透著慌張,過了半晌,才囁聲道:「我知道不該奢望你輕易回頭,我會做到讓你滿意的。」
他在大雨滂沱中轉身離開。
后面的時日,他接連登門。
人人都道他浪子回頭,可我不愿意見他,便裝病打發了他。
可是他接下來的舉動,讓人震驚。
香山寺下,九千九百層臺階,他一步一跪為我祈福,硬生生跪上了山頂。
他在佛前長跪三日,祈求我病體痊愈,長樂安康。
他在佛龕前許愿,盼與我締結良緣、白首永攜。
母親對我說,他是聰明人,親手為我搭建了走向他的臺階。
他知道我是裝病不見他,也知道我在意從前的顏面盡失。
所以,他便用此舉給足了我顏面。
可我,去見了洛錦言,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5
洛錦言一直對我心存感激,面對我的時候也總是極盡謙卑。
可是她本該是梁家的嫡女,錦衣玉食的過完這一生,而不是流落市井街頭,被迫為生計擔憂。
我牽起她的手,看向了她手臂上的月牙形的胎記。
她隨著我上了馬車,馬車停在梁家門外,遠遠望著,剛好看見梁夫人出門,車架華麗,周圍婢仆如云。
接下來的話,將會徹底改變她的人生。
「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她不解地看著我,輕笑道:「梁家這等鼎盛世家,歷經數代而不倒,祖上曾一門七侯,我自然是聽說過的,只不過我這等卑賤之身,從來不敢靠近。」
「這里,才是你的家。」
她輕笑了一聲,只以為我在與她開玩笑。
「剛才那個衣著華麗的夫人就是梁家的當家主母,更是你的生身母親,你手臂上的月牙形胎記,便是證明。如今的嫡子梁之偃占的就是你的位置,你出生之后就被調換了。這一切,你都可以向你現在的母親去求證。」
她愣在了原地,這樣的消息,她需要時間去接受。
我將她送回了小巷,她下車的時候,有些魂不守舍,站在屋外良久,都不曾踏進。
她心思玲瓏,越接近真相,越是膽怯罷了。
我回府之后,梁家又送了很多東西來。
我令丫鬟收錄造冊,放在庫房,來日都是要一并還回去的。
他從香山寺下來后,將一個平安符送到我的手中,他說那是他親手所求。
明明知道我只是找了個托辭,可是他并不揭穿,反而借著這事演起了浪子回頭。
母親知曉我對他的厭煩,便讓我相看其他人家。
今日是少年將軍,明日又是尚書之子。
家中小宴一個接著一個,很是熱鬧。
母親說傅家亦是世家大族,不比梁家矮半分,傅家曾出多任帝師與宰輔,清貴之家,門生遍及天下,傅家的女兒不必受他的委屈。
沒想到在昌遠伯夫人的賞花宴上,他竟然避開人群,將我堵在墻角,扣著我的肩膀威脅道:「傅祈寧,我做的還不夠嗎?不惜踐踏臉面給你做臺階,你非要端著架子不下來,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看著他的失態模樣,他現在的定力可不及前世的十分之一,這才演了幾天就裝不下去了。
我掙脫了他的桎梏,甩開了他的手,緩緩道:「你給了臺階,我就非得下嗎?」
「當初我悔婚,帶回令宜的時候,你不是還要死要活的嗎?當日給我盤纏,不就是想讓我念你幾分好嗎?如今我回頭了,你這欲擒故縱的把戲也不要玩的太過了。」
「于我而言,浪子回頭不值錢。」我放慢了語速,一語緩緩落下。
他目光一怔,微抬的手,也愣在了半空中。他不明白為何我對他的癡念會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過了良久,他維持著姿態,放下狠話,「敢與我梁家對著干的人家,并不多…… 」
他的言外之意,我聽得明白。
只要他一日不松口,其他人家未必會冒著得罪梁家的風險來與傅家結親。
他要耗著我。
6
早前有意與傅家結親的那些人家逐漸疏遠。
我知道,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他想要挽回這樁婚事,也不過是因為這樁婚事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
梁家和傅家合力,自會助他青云直上、位極人臣。
為此不惜伏低做小、放下姿態求我回頭,可我冷眼拒絕的時候,又出手威逼,還真是他的做派。
正當他得意于梁家手眼通天的時候,三皇子請旨賜婚,在殿前公然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