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爸從前一直自詡孤狼,內心好強,但行事低調得令人發指。
他的信條是,越低調,意外越少。
對私人生活保護得死死的,業內也不知道我是星芒董事長的女兒。
但近年來,自媒體入侵各領域,無數老總拋頭露面,打造互聯網形象,展示親和力。
我爸也對王禹衡改觀,把他那些騷包炫富行為,解讀為有時代嗅覺。
從我去年畢業回國,我爸就一直想安排我和王禹衡相親。
我和他對賭,如果一年內,找不到從利耀手里挖人的辦法,就老老實實去聯姻。
這一年,我自下而上,從跑龍套開始,觀察體驗國內的劇組制作。
就算王禹衡不封殺我,我也只打算跑龍套。
越身處微末,越能看到一個行業的真實生態。
同時,我也在搜集王禹衡和利耀的各類資料。
參加《故技重演》,是我破局的第一步。
8
錄制完第一期節目的間隙,正好趕上我爸的生日。
白天,他和公司里的人慶祝。
晚上,是我們三個人的家宴。
當我帶著禮物回到別墅時,陸衍已經在餐桌落座。
沒吃幾口,我爸圖窮匕見。
「挑個日子,和利耀那小子,正式見一面吧。」
我握著的刀叉一滯,抬頭。
「爸,約好的一年,還沒到。」
老頭自顧自自地說:
「你總歸要結婚,他是最合適的對象。」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
陸衍先開口了。
「鐘叔叔,王禹衡絕對不是鐘怡的最好的選擇。
「他風流成性,給不了鐘怡幸福。」
我爸輕嗤一聲,像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話。
「哼!最好的選擇?幸福?你既然還知道關心鐘怡,為什麼當初不肯聽我的話?
「我快老了,不選個丈夫護著鐘怡,她以后怎麼辦?」
我站起來打斷。
「用不著誰護,我自己能照顧好公司。」
這場家宴,不歡而散。
我爸驅車走了,估計是去情人那里。
他自己都有好幾個情人,怎麼會覺得,風流對男人來說,是缺點?
餐桌上,只剩我和陸衍兩個人。
我問他:「要去放河燈嗎?」
陸衍的父親是我爸的同鄉,兩人都是窮苦出身,但我爸抓住了時代風口,乘風而上,創業發家。
陸叔叔卻一直不得志。
癌癥去世時,陸衍才 7 歲,我爸收養了他。
陸衍剛來我家的時候,又瘦又黑又矮。
誰能想到長開了,能蠱惑眾生?
小時候,我發現,我爸的生日這天,也是陸叔叔的忌日。
陸衍寄人籬下,只能躲在房間默默抹淚。
我偷偷敲開陸衍房門:「要去放河燈嗎?」
那天,我把我爸生日蛋糕上裝飾的花燈摳下來。
帶著陸衍去花園里,流經而過的人工河。
我看電視劇里,都是這麼祭奠去世親人的。
我把燈遞給他,故作老成:「放吧,祭奠陸叔叔在天之靈。」
陸衍愣住,吸了吸鼻子,小聲提醒:
「可這燈上有你爸的名字……」
我兇他:「你放不放!」
陸衍委屈巴巴地接過燈,彎腰放進了河里。
河風習習,撩起我的額發。
我雙手合十,對著向夜色深處流淌的花燈。
「陸叔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陸衍,不會讓別人欺負他的。」
說完,我走到陸衍身側,指了指我自己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借給你靠。」
陸衍吸了吸鼻子:「我不想。」
雖然答應了不讓別人欺負他,可沒說我自己不能欺負。
我把陸衍的腦袋一按,威脅道:
「我數三聲,三……二……」
還沒數到一,陸衍就緊緊抱住了我,溫熱的眼淚滾落進我的脖頸。
后來,每年我爸生日放河燈,成了我們的傳統。
除了我出國留學的那幾年。
現在我回來了。
別墅后院,我把花燈放進河里,陸衍站在我身邊。
我雙手合十,對著水道上蜿蜒向前的花燈。
「陸叔叔,你放心吧,陸衍長成了很好的大人。」
下一秒,陸衍抱住了我,許久,他的聲音悶在我的頸窩。
「我們和好吧,鐘怡。」
出國留學前,我們大吵了一架。
那天,我聽到了他們在書房里的交談。
我爸想讓陸衍大學報商科,以后娶我,接手我們家的家業。
那是我和陸衍吵得最嚴重的一次。
我爸竟然認為我沒有能力,要把我和家業都交付給陸衍,只因為性別!
我罵他:「你敢答應,就死定了!」
陸衍垂著頭:「我拒絕了。」
這個回答照樣令我生氣,我扭頭去國外讀了商科。
在異國他鄉,我無數次想找陸衍和好。
但卻一直逃避,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氣什麼?
河水映照出我們倆的倒影。
我的手,回抱住陸衍勁瘦的腰身,給了他答案:「嗯。」
陸衍興奮地把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圈。
我才有了實感,三年沒見,陸衍的身體輪廓,從男孩長成了男人。
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放下我,皺眉。
「你真的要和王禹衡訂婚?」
「你猜?」
陸衍咬緊后槽牙,憤憤道。
「我查過,他喜歡潛規則,還害得一個女演員跳樓。
「我遲早要曝光這一切弄死他!」
我開口:「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管。」
陸衍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我握緊拳頭:「讓我親自搞死他!」
9
王禹衡還沒死心。
彩排間隙,在后臺堵住了我。
他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張房卡。
「陪我睡一覺,哥讓評委給你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