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媽受不住道德綁架。
她忙扶起柳綿,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又撿起她的那包行李讓我幫忙拿著。
「綿綿,還沒吃飯吧,走,先去阿姨家。」
她牽起柳綿的手,領著她回了屋。
一邊吩咐阿姨多做幾個菜,一邊招呼柳綿去洗澡。
「洗發水沐浴露什麼的,你先用著小瑩的。你有毛巾嗎?」
柳綿從她的包裹里翻出一條破洞發黃的毛巾。
她的行李散了一地,都是我以前穿過的舊衣服。
我媽心疼地給她找出兩條新毛巾:「那條先扔了,你用新的吧。」
她想起什麼,又問:「綿綿,你有睡衣嗎?」
柳綿怯怯地搖搖頭。
我媽把今天我剛買的新睡衣遞給她:「你先穿小瑩的吧。」
柳綿接過睡衣,沖我甜甜一笑:「謝謝阿姨,謝謝姐姐。」
她洗完澡,趿著我最愛穿的拖鞋走到餐廳。
見我盯著她的腳,她縮了縮腳趾,惶恐地看向我媽:「阿姨,我可以穿這個嗎?」
我媽連忙寬慰:「當然可以,綿綿,別拘束,把這里當自己家。」
我剛想說話,我媽狠狠瞪了我一眼。
菜上齊了,阿姨招呼大家吃飯。
她看到柳綿,笑著打趣:「剛剛還不覺得,綿綿換上小瑩的衣服后,乍一看兩人還有點相像呢。」
我身上的汗毛陡然立了起來。
6
柳綿還是成功在我家住下了。
周一早上我去學校上課,在門口換鞋時,她滿臉羨慕:「我也好想去上學啊,還有好多題不會呢……」
我媽幾乎要抹眼淚了:「綿綿好努力,不像你瑩瑩姐,一點也不知道珍惜。」
我重重摔上家門。
課堂上,我無法集中注意力,滿腦子都是柳綿。
上輩子,柳綿住進我家后,起初我并沒有什麼意見。
但她總是各種挑釁,我多番忍讓,她反而變本加厲。
忍無可忍之下,我把這一切告訴我媽,試圖讓我媽把她送走。
但柳綿太會偽裝了。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我媽覺得是我不懂事,故意找茬。
我和我媽的關系一度鬧得很僵。
高考結束那天,我被人綁架,我媽用兩百萬換回了我。
我懷疑這件事和柳綿有關,央求我媽把她送走。
我媽剛答應,第二天,柳綿就成了我。
這輩子重生后,為了防止這一切重演,我搜集了很多信息。
雖然沒有找到具體實施方法,但有一本古籍記載,類似巫術都必須雙方的鮮血作為媒介。
現在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我有兩個選擇。
一是自己搬出去,或者把柳綿趕出我家。
只要避開柳綿,她無法獲得我的鮮血,自然也無法竊取我的人生。
但想到上輩子自己最后的遭遇,我不想輕易放過她。
恩將仇報的人活在陽光下,善良的人卻身在地獄,這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還有那個綁架我的匪徒,上輩子他逍遙法外,這輩子我要把他繩之以法。
我選擇反擊。
7
回到家,打開門,一片歡聲笑語。
柳綿在彈我的鋼琴。
那架鋼琴是爸爸給我買的十歲生日禮物。
前年爸爸生病去世之后,我再沒有碰過琴。
柳綿并不會彈琴,她胡亂戳著琴鍵,蹦出一串不成調的音符。
「阿姨,我彈得怎麼樣?」她滿臉期待。
我媽煞有介事地鼓掌:「綿綿真有天分,比小瑩第一次彈要好多啦。」
柳綿撫摸著鋼琴,遺憾極了:「如果我也有一臺鋼琴就好了。
」
我媽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這琴小瑩平常也不彈,等你考完高考,阿姨就送給你。」
柳綿滑著琴凳,靠到我媽身邊,小心翼翼問:「阿姨,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我媽濕了眼角,又愛又憐:「綿綿,以后你就叫我干媽吧。」
多像一對母女啊。
這樣的場景上輩子我曾見過很多次,每次都很難過。
但我總勸自己,柳綿的人生都那麼不幸了,我還和她計較什麼?
現在我明白了,她的不幸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憑什麼要忍耐?
我丟下書包,走過去,一把將柳綿從琴凳上扯了下來。
「誰允許你動我的琴?」
柳綿呆住了,她求助地看向我媽。
我媽愣了一愣,擰起眉頭:「這麼好的鋼琴放著吃灰太可惜了,讓綿綿彈一下又怎麼了?」
「她不能碰我的琴。」我咬著牙重復。
柳綿眼圈一紅,眼淚蓄勢待發。
8
她又要裝可憐了。
于是我搶先一步哭了起來。
「媽媽,你難道忘記了嗎?這是爸爸送我的禮物,爸爸走后,我每次彈琴都會傷心,我不想讓別人碰我的琴……」
我可太了解我媽心軟這個毛病了。
提起爸爸,我媽瞬間就共情了,她把我摟在懷里,和我哭作一團。
「對不起寶貝,媽媽讓你傷心了,媽媽以后會注意的。」
柳綿站在一旁,明顯是個外人。
她的眼淚將落未落,顯得有些局促。
在旁邊顫聲說:「對不起干媽……我沒想到……都是我的錯。」
我媽沉浸在悲傷里,沒有聽見。
我偏過頭去,沖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她楚楚可憐的表情垮了下去,眼睛里閃過一絲陰狠。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一瞬間收住了表情。
灰撲撲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一定是想到了竊取我命運的那個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