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也是他人生中頭一次忤逆父母的安排,他拒絕出國留學,懇求嚴厲的母親為自己找體育特長生的路子。
除了連日的訓練,他每天晚自習后還要上補習班,去搞懂那些對他而言如同天書的英語單詞。
可生活到底不是電影,他當然沒有做到什麼完美逆襲,所幸所有分數加起來,剛好夠他體育特長生上一中的分數。
喋喋不休的人終于在身邊安靜下來,我將他扶到沙發上睡下,隱約間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有了什麼變化。
8
前夫陳嘉澍和蔣莉之后到底怎麼樣了,我和陳嘉澍誰也沒有再關注。
卻不想有一天,丟了工作又被網暴的蔣莉在陳嘉澍徹底和她分手后,假裝外賣員,持著刀沖進了我家。
她的眼里布滿血絲,看起來已然有些精神失常,在找遍了所有房間都沒發現前夫陳嘉澍后,她將目光轉向我和陳嘉澍。
「俞婧桐,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的幸福?
「他本來都已經和我求婚了,他甚至答應了要在巴厘島和我舉辦婚禮!你們都已經離婚了,你為什麼還要緊抓著我們不放!
「現在你高興了吧?他不要我了,可是他怎麼可以不要我呢?」
保安還在趕來的路上,縱然心里知道要拖延時間,可蔣莉顯然再聽不進任何話,她目露兇光地向我沖來。
來不及推開她,陳嘉澍從旁邊撲到我身前,刀子沒入他的脊背。
「陳嘉澍!」
蔣莉被警察帶走,私闖民宅,持著管制刀具故意殺人,可想而知,接下來她面臨的是什麼。
陳嘉澍還在昏迷,前夫陳嘉澍趕到醫院時,我正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發呆。
「婧桐。」他隔著一段距離叫我,胡子拉碴,透著一股萎靡的氣息。
我竟然從他身上再也找不出半分可以令我心動的地方。
四目相對,我與陳嘉澍的這八年歷歷在目。
毋庸置疑,他是真的愛過我。
那些年,他為了我和家人斷絕關系,高中畢業,只考上專科的他選擇了輟學。
他執意自己打工供我讀大學,有多少人為他鳴不平,又有多少人在背后笑他傻。
「他陳嘉澍還真當自己是純愛戰士呢。」
「是個人都知道,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可他卻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俞婧桐,我不用你回報我,所以你一定不要因為感激而和我在一起。」
為了減輕我的心理負擔,他還說:「就當我是投資你的,你畢業了,記得賺錢還我,就按銀行的利息算。」
可是那些因為他決意背負我的人生而被拖累的青春,我該拿什麼還呢?
嫁給他也沒有那麼容易,不過是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他那個有錢卻酷愛拿鼻孔看人的母親終究愛屋及烏,試著待我如親女。
分明只有幾步之遙,我們之間卻似橫亙著幾輩子的鴻溝。
陳嘉澍的眼睛那樣紅,神情有些迷惘。
「婧桐,我的腦海里好像多了一些以前沒有過的記憶。
「如果,如果我不完全是之前的那個陳嘉澍……
「你……我是說,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我憐憫地看著他,最后仍舊在他期盼、祈求的注視里,堅定而緩慢地搖了搖頭。
「陳嘉澍,我永遠深愛十六歲的你,十八歲的你,愛任何深愛過我的你。
「同樣的,我也絕不會原諒那個背叛婚姻的陳嘉澍。」
……
十六歲的陳嘉澍在半夜才醒來,醫生也想不明白,明明沒有傷及要害,為什麼陳嘉澍還是一度病危。
我扶他起來,「什麼時候走呢?」
他眷戀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竭力用輕快的語氣回應我,「快了吧,我總不能真的丟下十六歲的俞婧桐吧!」
他突然請求,問我能不能抱一抱他?
可在我俯身過去時,他快速擁了我一瞬,就立馬躲開了。
「俞婧桐,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啊?」
「高三的時候吧,要是沒有你,我興許活不到這麼大。」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陳嘉澍笑了笑,似有些遺憾, 意味不明地兀自喃喃:「真可惜。」
「什麼?」
他答非所問, 「俞婧桐你知道吧,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
9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等到醒來時,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睜開眼,入目是充滿了童趣的公主房, 隔著房門,爸爸和媽媽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地傳進來。
「囡囡醒了嗎,我給她買了大餅油條。」
「還沒呢,她昨天晚上加班, 難得放周末,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們又說起別的事。
「過幾天是陳家小子的祭日了吧,該備的東西備齊了嗎?」
「只多不少……老婆,這麼一晃也好多年了。」
我突然頭疼欲裂,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記憶紛至沓來。
十八歲的冬天, 父母帶著我去鄉下看望奶奶,我目睹了一場車禍。
喝醉酒的貨車司機橫沖直撞地向我們沖來, 我們一家本來毫無防備,可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一個人影, 父親為了避讓他, 率先調轉了車頭。
與貨車擦身而過的瞬間, 我們在汽車的后視鏡里目睹了貨車從那個人影身上碾過……
我爸媽始終認為要不是當年的陰差陽錯,或許在車禍中喪身的就是我們一家人,因此很感念在那場車禍里唯一喪身的少年。
他叫陳嘉澍。
是我的同班同學。
沒有人知道,他也是那個每天晚上都會繞很遠的路送我回家的少年。
同樣沒人知道,其實我喜歡他, 在我讀初中的時候, 我就喜歡他了。
番外
我獨自去墓地看望陳嘉澍時, 為他帶了一捧龍舌蘭。
少年死于十八歲,因為走得匆忙,墓碑上的照片還是他十六歲的樣子。
我倚著墓碑坐下,偷偷告訴他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關于他的夢。
「陳嘉澍我夢見我們好像結婚了,真奇怪, 竟然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婚禮, 寒酸得不像樣。
「你將誓言寫在手心, 說不論疾病還是健康,不論貧窮還是富有, 你都會愛我、照顧我、接納我, 永遠對我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可是,你明明連喜歡都沒對我說過呢。」
從墓地出來,灰蒙蒙的天開始下起小雨。
汽車行至城中, 街道邊有幾個女人圍著一個年輕女孩毆打。
其中為首的婦人將手里的拖鞋一個勁兒地往女孩的臉上呼, 其他人為了制住女孩的躲閃,同樣紛紛伸出手。
呲啦,不知道誰開的頭,女孩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也被剝下。
「蔣莉是吧, 讓你勾引別人的老公,老娘我今天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這就是給人做小三的下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