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
一貫如此,我的話,他選擇性回答。
我摸了摸右邊的車窗沿。
太久沒坐好車了,這手感摸起來真舒服。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也就一眼。
跟賞賜似的。
穿梭在城市的夜里,車內安靜。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段關秦接起電話。
也怪車內過分安靜,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讓坐在副駕駛的我聽得一清二楚。
她撒嬌,她要人陪。
他好看的眼睛不落痕跡地瞥了我一眼。
不是心虛,只是試探。
「我今晚過去。」他說,語氣不冷不熱。
那邊顯然很開心,一下子說個沒完。
「開車別打電話。」我聲音不大,但一下子就讓那個女人停住。
段關秦卻笑了,說了幾句,合上手機。
「故意的?」他沒忍住,開口問我,打了圈方向盤。
天地良心,我只是為了自己一條老命。
「和你結婚的時候,都沒管過你找女人,」我揚起眉毛,「都離婚了,關我什麼事。」
他的車里,和他的人一樣冷。
我伸手要開暖風,卻被他拍開。
「空氣外循環。」他按了按鈕,斜瞥了我一眼,「你的香水嗆人。」
「我沒有噴香水。」我反駁道。
紅燈。
他伸手要摸我的頭,我下意識往回縮。
他的手一愣,隨即冷笑,快速收了回去:「頭發。」
我摸了摸自己頭發,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啊,我明白了。
是祁森公寓里洗發水的味道。
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我放下挑起的發梢,看了段關秦一眼。
他在等我的解釋。
我側過頭看窗外:「我們離婚了。」
以前沒管過的事情,現在更沒必要管了。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車內安靜得可怕。
「地鐵口,下車。」他說。
我打開手機看時間:「現在地鐵都沒了。
」
十二點十三分。
「打車會吧?」他將車停穩在路邊,語氣有些煩躁,「下車。」
他見我沒動:「怎麼?話都聽不懂了?」
他語氣甚兇,像怒火爆發前的預熱。
我迎著他盛滿危險的眼神,他在等我服軟。
我卻愈發想挑戰他的底線。
我一笑,手指沿著舒服的車窗沿輕輕敲。
「你下車。」我說。
「什麼?」他沒反應過來,轉過來看我,還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
「怎麼?你聽不懂話?」我笑著看他。
他算是聽懂了,眉毛皺起:「你什麼毛……」話沒說完,擺出一副不與我置氣的模樣,「別鬧了,下車。
「打車錢我給你報銷。」他略嘆氣。
我笑了:「你下去,打車錢我給你報銷。」
這下真把他氣著了:「你鬧什麼鬧!」
「喲~不會自己打車呀?」我語氣溫柔,「那我打電話給周叔,讓他過來接你哈~」
我作勢要打電話,他大手過來給捂住。
「你什麼意思?」他的氣息觸及我的耳朵。
我稍后退,避開與他的距離:「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想等時機告訴段家人,我可以幫著你演戲。
「但這不代表我還必須忍著你的破脾氣。」我對著他搖了搖自己的手機,「動不動就讓我下車,這招你都用了多少年了?」
他想奪過我的手機,卻被我緊緊握在手里。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回憶起什麼,將我的手腕圈出一道紅淤。
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掠過我的耳朵,砸在車窗上:「夠膽你接著鬧。」
轉身下了車。
我撿起手機,上了駕駛座,頭也不回地開走了。
我把車開到祁森公寓的地下車庫。
我轉頭看他,「額頭怎麼了?」
他蹭了蹭額頭:「沒事,碰到了。」
嘶,這小臉長得這麼好看,蹭傷點怪可惜的。
「心疼啦?」他湊上來看我。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哪兒來的車?」
車熄火,我把車鑰匙遞給他,「送你了。」
他挑眉:「長本事了?哪兒偷來的?」
我把車鑰匙塞給他,準備下車。
手腕被他一把拉住。
但他也沒敢用力,怕弄疼我。
「干嗎呀?」我問他。
「不試試嗎「
「試什麼?」
「你說試什麼?」他笑得張揚,摩挲著我的手腕。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機來電吵醒。
蒙在被子里不想動。
不想上班,不想起床。
祁森起身接過手機,塞給我。
又一把我攬在懷里,熱氣捂著我。
「喂,你好……」我在被窩里,聲音嗡嗡的。
「你知不知道我車里有監控。」
這下我醒了。
我想推開祁森起身,他大手大腳一捆,全壓著不讓走。
我猛地咳嗽,看了一眼來電名字。
段關秦。
嘶。
「我不知道。」我清了清嗓子。
「現在你知道了。」電話那頭說。
什麼人啊。
還往自己車里裝監控的。
「姐姐,我送你去上班?」
祁森迷迷糊糊地趴在洗浴間的門邊,像只小狗似的跟著我。
「你有早課呢,」我洗干凈臉,「趕緊去學校吧。」
祁森走到我身后,睜不開眼睛,就低頭靠著我的肩膀。
「別,你好重。」我懟開他的腦袋。
頭發毛茸茸的,倒真像狗。
「滴滴滴。」他低著頭,早起聲音略低沉。
「干嗎呢?」我拿溫水摸他一臉。
他蹭了蹭我脖子:「等會兒,我充充電。」
我無語地推開他。
拿著包準備去擠地鐵。
「對了,」我臨走前說,「那車你隨便開,但里頭有攝像頭,你找找,拆了。」
「攝像頭?」他抵著門送我,「釀釀你花樣還真多。」
二
晚上八點,杜悅嘉回國,S11-club。
臨下班前,收到段關秦的微信。
已讀,刪除。
「找不到。
」
祁森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剛回自己的公寓。
「找不到什麼?」我邊換鞋邊夾著手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