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低眉順眼,杜悅嘉越想找時機毀了她。
段關秦就是這個時機。
杜悅嘉看出來了,這個小臟東西竟然喜歡上段關秦。
她怎麼敢?
「怎麼不敢,」年少的段關秦分外張揚,「爺就是招人喜歡。」
「你也不嫌惡心。」杜悅嘉冷笑。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她?」段關秦抬眸看他,「你別對付不過她小姨,就把恨全倒她身上了。」
「別說得自己多高尚似的,」杜悅嘉嗤笑他,「跟逗小貓一樣吊著她,看她為你上躥下跳的。」
「這叫樂趣,」段關秦眉梢微挑,「如果你真討厭她,我倒有個辦法能幫你惡心她。
「二班的彭子明喜歡她,她這幾天又總巴巴地在校門口等我,我可以讓彭子明去接她。」
這算什麼惡心,小打小鬧,杜悅嘉心想。
他轉臉,看向攀附著窗邊向陽延伸的綠蔓:「惡心她算什麼,能毀了她最好。」
毀了她。
必須找個最好的方式毀了她。
要不誰能來償還他心里的空洞?
段關秦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
美人只是其中之一。
但杜釀釀不是。
起初,她是只太好懂的寵物貓,她喜歡自己又不敢過分僭越。
她把自己看得看低,仿佛天生一副好脾氣。
段關秦聽過她小姨在背地里,對她說:「討人喜歡是本事,但好像你天生不具備這種本事。
「既然沒有本事,就要學會忍。」她小姨說,「段家長輩喜歡你是好事,你能依靠的只有這些,要珍惜。」
有趣。
杜家這個后媽,自己上了位,也要教會她外甥女上位。
還上他的位。
可杜釀釀太過笨拙,既沒遺傳到她小姨的美貌和勾人,也沒遺傳到她的情商和手段。
她把喜歡,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她不敢要求段關秦的喜歡,他落下兩分的情,她能想出八分的思念。
有時候,段關秦心想,拿她應付家里,也是不錯的選擇。
反正她什麼都輸不起,也不敢妄想。
所以她過分聽話,容易操控。
她討好杜伯父,討好段家所有人,就連旅游也要給家里的保姆帶禮物,生怕別人嘴碎說她什麼。
她什麼都輸不起,沒有安全感。
所以她只能緊緊攀附著段家,她離不開這種生活。
沒有物質基礎,她沒辦法精神獨立。
段關秦確信,她這輩子再怎麼努力,離開他了,就過不上這種生活了。
遷就他,原諒他,依附他,討好他,是她必須學會的生存技能。
就像杜悅嘉說的,這種女人過分貪婪,享受著物質,還想要忠誠的愛情,可笑。
這是命運給她的擺脫不掉的饋贈。
只不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沒辦法要求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冷靜地看著你流連在不同的溫柔鄉里。
段關秦理解她,所以給她胡來的自由。
這是在意的表現。
見過用粉筆給螞蟻畫一個圈嗎?
她就是那只螞蟻,他隨手畫個圈,無論她在里面怎麼蹦,都走不出來。
這是征服的快感。
段關秦告訴自己,他不愛杜釀釀,只是享受。
享受這種快感。
惡心。
我用酒精棉片不斷摩擦著腰間的紅淤。
可這樣,它倒愈來愈紅。
像個擺脫不掉的印記。
包里的手機在振動,是祁森的來電。
「姐姐,在哪兒?」
「祁森。」我呢喃著說出他的名字。
「嗯?」他的聲音溫柔,像是從細枝末節里聽出了我的不安,「怎麼了,釀釀?」
「你是不是什麼很有錢的富二代,很早之前就喜歡我了。」
他在那頭笑:「沒睡醒?」
我聽著電話那頭,他淺淺的呼吸聲。
「如果我沒錢了,你會離開我嗎?」我問他。
他反問我:「你舍得讓自己過沒錢的生活嗎?」
「我不舍得你。」我在這頭放情話。
他語氣調笑,聽不出半點認真:「姐姐,你那麼聰明,說句我能相信的話吧。」
門外有人敲門。
我合上了手機,拉開門。
阮瑜恢復了精致的妝容:「陪我下去吧。」
段關秦已經不在客廳。
我走在阮瑜身后,安靜地等電梯。
「別在意。」阮瑜按了按電梯,「我和段三也玩不了幾天。」
他們都覺得我愛段三,是個怪可憐的寄生蟲。
尊重與真誠,不存在于我生活的圈子里。
因為他們覺得我與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但我不介意。
示弱與扮乖,是我必須學會的本事。
「這場婚姻不過是兩家利益往來,交換資源而已,由不得我自己。」她不再看我,「還摻雜什麼感情,多復雜。」
「也就你傻,」阮瑜走進電梯,轉身看著身后的我,「段三和杜悅嘉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你就信什麼。」
「你當段三和杜悅嘉是真心喜歡我嗎?」阮瑜看著電梯鏡子里的自己,「什麼白月光,笑死人,他們也配?」
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不過是用我來滿足他們對初戀的幻想而已,」阮瑜摸索著自己的小臂,「永遠臣服于他們的追逐。
「選擇我,不過是因為家庭條件差不多,從小又一起長大,人長得漂亮,身材好就是了。
「陪他們玩玩也挺有趣,」阮瑜笑著說,「反正人生就這點樂趣。
」
電梯四層到了。
阮瑜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走向她快要結束的婚禮。
臨走前,她對我說:「作為朋友,還是衷心勸你一句,別再陷下去了,趁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