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他巴不得我們難受,全部告訴了他爸媽。
他知道,他媽媽跟梁惜媽媽關系好,一定會告訴她。
即使大學生戀愛很正常,但,天之驕女跟一個混混在一起,任誰都接受不了。
何況我還有那麼糟糕的原生家庭。
梁家一定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梁家父母來得很快,快到我和梁惜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晚我們在出租屋里慶祝吃火鍋,我們剛剛打開飲料,砸門聲響起,一下一下不停,卻在莫名的節奏中帶了些許的急躁。
梁惜被她家里人強勢帶走。
我媽也找到了我的出租屋,她罵罵咧咧坐下,拎著筷子往嘴里塞肉,還不忘罵我,「有錢泡妞吃香的喝辣的,沒錢給你媽,你這個小畜生。」
我擔心梁惜,懶得跟我媽糾纏,急匆匆地叫了車去了梁惜家的別墅區。
我和梁惜第一次真正接觸是大一剛入學不久,在前世那個著火的器材室。
那時,我剛陪人打完一場拳,對手練過,我打的很辛苦,多少受了點傷,我不想讓簡唯安看到我的狼狽沒回宿舍。
就在器材室最里面的墊子上休息。
我剛睡醒,就看見梁惜坐在地上,用一根圓規扎進自己的胳膊里……
我嚇壞了,本能地想過去問問她怎麼了。
沒等我上前,我看她狼狽地丟下圓規,然后哭了起來,從開始的小聲抽泣到放聲大哭。
她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動,整個人脆弱得像是被狂風暴雨蹂躪后的小白花,隨時可能折斷……
我呼吸都放緩了,像是怕驚擾到她發泄情緒。
許久之后,梁惜似乎平復了,她發現了我。
「你,你怎麼在這?」
「我就是剛剛打完拳有點累,在這歇會,你放心,我什麼都不說。」我急忙說道。
我是知道梁惜的,她跟簡唯安同專業,是妥妥的天之驕女,學校里很多人都說她跟簡唯安天生一對。
「對不起,我打擾你了。」
「沒有沒有,我一糙漢子,哪有什麼打擾。」
我沒問她怎麼了,就陪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那天起,我和梁惜關系親密起來,我們總是心照不宣地來器材室聊天。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
梁爸爸是高干,媽媽是主任醫師。
外人眼中,是妥妥的高知家庭。
但,梁惜并不幸福。
她的父母都冷靜嚴謹自持,他們從來沒有表達過對彼此的愛意,更沒有表達過對梁惜的愛。
他們每天要求梁惜要像尺子一樣生活。
她的體重不可超過標準體重一兩,每年身高的增長比例都有要求。
如果有任何一項達不到,等待梁惜的就是殘酷的訓練和嚴格的飲食控制。
166 高 88 斤,梁惜保持了三年。
她不敢有絲毫偏差,就連生理期多久換一次衛生巾,都在梁媽媽的嚴格要求下……
梁惜從小就是別人口中的天之驕女,成績始終名列前茅,鋼琴馬術高爾夫,樣樣都出類拔萃。
盡管梁惜更喜歡琵琶、游泳和跑步,但,她爸媽不允許她喜歡他們規定之外的東西。
她不得不放棄。
按照他們『修剪』的樣子,慢慢長大。
因為反抗的代價是她承擔不了的。
他們會在她面前毀掉她心愛的物品。
五歲的時候,梁惜和幼兒園小朋友打架,梁媽媽不問原因,她警告梁惜必須大方必須得體,然后在她面前優雅地剪碎了梁惜每晚抱著睡覺的小兔子。
小兔子是梁惜去世的外婆親手做的。
她撕心裂肺地哭,梁媽媽高傲地舉著剪子,那一幕一直多年后都是梁惜的陰影。
他們總能精準的找到她的喜愛。
之后,同學送的禮物,她心愛的明信片,她珍藏的 CD……被一一摧毀,她不得不學乖。
我每每想到她的遭遇,我都心疼得要死,我恨不得替她難受。
梁惜在日復一日中學會了壓抑自己的情緒,她人前那麼從容優雅,對人永遠大方,她可以謙讓任何人,只要那個人需要。
甚至,不用開口。
梁惜便會主動退讓。
她必須做父母眼中的完美女孩。
否則就該死。
無處宣泄的情緒,梁惜只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宣泄。
她說,第一次小刀劃過皮膚的時候,她只覺得微微刺痛,看著鮮紅的血液流出,莫名地有種暢快感。
我很后怕,好在她沒有到自殺的那一步就遇到了我。
我告訴她,可以換種方式,以后我都聽她說話,什麼時候她都可以找我。
6
梁惜第一次主動找我,是大一期末考試前一個月。
她現在的專業是生物科學,她并不喜歡,是她爸媽的決定。
她被現實和自己的期盼折磨得看不進去書,大把大把地掉頭發,甚至產生了強烈的自殺欲望。
期末如果考不到前幾名,等待她的必定是生不如死。
我趕到的時候,梁惜割脈了。
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
我嚇死了,抱著她正要打電話叫 120。
她按住了我的手,虛弱地說,「顧野,別讓人知道。」
我心疼得要死,還是應了聲好,我用衣服蓋住她的頭,抱著她從學校院墻的空隙鉆出去,去了較遠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