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今月被江承許抱上馬車，剛落座，小屁|就朝著江妙旁挪了挪。兩個生得的小姑娘，挨在一塊兒，跟親姐妹似的。

江妙抬眸，瞅了瞅自家二哥冷淡的眉宇，知他二哥其實是不討厭今月的。隻可惜二哥就是這副子，和爹爹一個德行。

不過，爹爹可比二哥開竅多了。

江妙又側過頭，看著邊的薛今月，小眉頭又擰了三分，看來得另想法子了。

到了衛府，江妙和薛今月被丫鬟領著去了衛寶鈴的鈴蘭院。江承許雖然年紀還小，但總歸是男子，不方便進去。而且今兒江妙邊有問梅問蘭倆丫鬟跟著，倆丫鬟都是伺候喬氏的，喬氏覺著二人心細，便將二人安排在江妙左右照看，這樣日後閨出門，也放心些。

江妙仰頭看著江承許，乖巧道：“二哥放心，我待會兒就來找你。”

“嗯。”江承許點了頭，抬手親昵的了妹妹的小腦袋，眉宇甚是溫和。走前，才不經意的看了薛今月一眼。

江妙瞧著邊的薛今月，因二哥走了，明顯鬆了一口氣，而且話也多了起來，小喋喋不休的。許是方才在馬車上憋得太久了，這會兒一腦兒統統倒了出來，聒噪的像隻小麻雀。

行至長廊，江妙聽著耳畔絮絮叨叨的話，忽的問道：“今月，我二哥當真有這般嚇人麽？”

唔……

薛今月小臉一愣，斂了斂睫，雙手纏著，委屈的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總覺得……二表哥他有些討厭我。”薛今月也是薛府的掌上明珠，生得又活潑討喜，邊的堂哥表哥們，都圍著團團轉，雖不如江妙這般眾星拱月，可也是極疼的，邊會這般冷淡待的，隻有江承許一人。江承許雖是子使然，可薛今月不過八歲，哪裏會想這麽多，隻本能的覺著江承許討厭。

江妙見薛今月有些委屈，正解釋，便聽見後頭有人在。

聞聲轉頭，便見一個穿著鸚哥綠潞緞褙子、梳丱發的小姑娘朝著走來，邊，還有一個穿淺杏繡蘭花襦，高挑清秀的姑娘，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

年紀小些的，正是霍璿，而高挑清秀些的，則是霍璿的堂姐霍薇。

霍璿歡快的跑到二人的麵前，朝著江妙和薛今月道：“真巧，在這兒都能遇著。今月，妙妙，咱們一塊兒過去吧。”

江妙點頭說好，而後又朝著邊的霍薇看了一眼。霍璿介紹了一番，這才衝著二人後頭跟著的年道：“哥哥，過去的都是姑娘家，你還是到前院去吧。”

江妙這才注意到，霍璿和霍薇的後，還跟著一個穿著一兒雨過天青錦袍的俊俏年。

年的年紀同江承許差不多，生得眉清目秀紅齒白，相當秀氣好看。他低頭，對上麵前小娃烏溜溜的大眼睛，瞅了一眼微微啟著的，缺了一顆門牙，卻異常的可。

年是霍璿的親哥哥霍硯。

雖然江妙先前極出門，可霍硯還是認得江妙的，遂朝著江妙笑了笑。

江妙微微一愣，想起一些往事，慌忙的錯開眼，仍由霍璿拉著的手朝著鈴蘭院走去。

霍硯略微蹙眉，靜靜站在原地。

·

四個小姑娘中，屬霍薇年紀最大，今年已經有十二了，其餘的三人，薛今月八歲，霍璿七歲，江妙六歲，都還是小孩子。霍薇生得清麗可人，的宛如初夏剛尖尖角的小荷，最是吸引人，到底是年長些，便擔起了大姐姐的責任，格外照顧幾位小妹妹。

到了鈴蘭院，已經有好些小姑娘在了，一個個都是世家貴，打扮的致俏麗，小小年紀，上便有些淑風範，隻是臉頰稚，一本正經的樣子，如小大人似的。

衛寶鈴被眾星拱月般圍著。今兒穿著一櫻紅繡牡丹花襦，雙平髻上簪著南珠珠花，璀璨奪目，脖子上戴著一個項圈，係著富貴花開長命鎖，腰間佩戴金累香囊，香囊上嵌有珍珠和綠鬆石。

小姑娘小臉，生得異常討喜，原本是在小姑娘堆裏說話的，瞧著四人來了，便迎了上來：“薇姐姐，璿姐姐，今月姐姐……”而後目才落在了江妙的小臉上，笑意更深了些，“妙妙。”

衛寶鈴笑容單純，活潑俏皮，加上家世好，其父衛升雖沒多大功績，可上頭有景懷帝罩著，城之人，自然是爭著來結。今兒這小小的生日宴，好些份尊貴的小姑娘都來了。

衛寶鈴領著四人落座。

霍薇、霍璿和薛今月，出席過不生辰宴，大部分都是認識的，唯有江妙是張生臉。

衛寶鈴便將江妙介紹了一番。

衛寶鈴年紀雖小，平日裏活潑，可這般正經的介紹，倒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知曉了江妙的份，有一個長著蘋果臉、子開朗的小姑娘驚呼了一聲，道：“江妙有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哥哥呢！”

有哥哥不稀罕，可有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哥哥，那便是件稀罕的事兒。目下這群小姑娘們年紀雖小，可家世使然，早早的開始攀比了，這會兒聽江妙有三個一模一樣的哥哥，有幾位便出了羨慕的表。不過，也有些是不屑的。

比如羅安郡主，亦或是陸玲瓏。

今日是陸玲瓏頭一回來衛府做客，打扮的甚是漂亮，可上的裳同衛寶鈴撞了，是以衛寶鈴故意沒搭理，這令陸玲瓏有些委屈。

還有些年紀略長些的，目落在江妙這張小臉上，也是喜歡不起來的。這小姑娘生得太漂亮，和做朋友，日後難免為的陪襯。

今日梁青萱也在，看見江妙，眉眼含笑，很是驚喜，還招呼來邊坐。

喬氏同蘭氏雖有恩怨，可江妙對這位表姐，是沒有什麽見的，瞧客氣，自然也沒拂的意，挨著坐了下來，歪著腦袋看：“萱表姐。”

梁青萱細細端詳一番，道：“上回在宮裏，我都沒機會好好同你說說話。”抬手，笑的著江妙的小臉，道，“先前你就是生得太瘦了，眼下這樣子胖胖的，可真好看吶。”梁青萱的笑容很真誠，待人友善，人緣自然也好。

小姑娘們說著話，熱熱鬧鬧的，過了一會兒，便有丫鬟過來。衛寶鈴聽了丫鬟的話，登時喜上眉梢，對著在場的小姑娘們說道：“我表哥表姐來了，我出去接他們，先失陪了。”

雖未言明是哪位表哥表姐，可瞧著衛寶鈴這副歡喜的樣子，大夥兒也能猜出——定然是十一皇子和九公主了。

十一皇子素來疼這位表妹，在場不小姑娘，對於婚姻大事也有些懵懵懂懂的了解。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最是好，日後說不準這衛寶鈴還是皇子妃呢。這麽一來，越發是令人羨慕了。

衛寶鈴出去接人，江妙側過頭，忽然瞧見坐在對麵的霍薇有些心不在焉的。

霍薇和霍璿倆堂姐妹，倒是有幾分相似，隻是霍璿明些，而霍薇溫婉些，生得香澤，素質參紅，這般的目若秋水，眉如春山，的確是個如舜華的俏人兒。

瞧著這會兒霍薇有些出神，江妙忽然想到了前世的事兒。

上輩子，同霍薇沒有多接，隻是霍薇端莊賢淑的貴名頭，還是略有耳聞的。那時，十一皇子剛剛登基，霍家是頭功，便定了霍家嫡霍璿為後，待霍璿及笄後宮完婚。一時霍家在城的地位水漲船高，這二房的霍薇，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自然也了香餑餑。可甭管有多家世不錯的人家來求親，霍薇還是不肯嫁。

這時間久了，自然令人疑——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後來不知怎麽著，傳出了霍薇慕宣王陸琉的言論。

加上霍薇遲遲不嫁，陸琉又忙著助景惠帝鞏固皇權，沒有娶妻，這麽一聯係上，還真是有些微妙。隻是，宣王陸琉生寡淡，這事兒便了神有心襄王無夢。

江妙本對這些事不興趣的，可聽得多了，自然也上心了。如今瞧著霍薇一副失神的模樣，江妙忽然想到——難不是因為聽到十一皇子和九公主來的消息，霍薇覺著陸琉也來了，所以才……

這麽一想，江妙朝著霍薇又瞧了一眼。

霍薇垂眸，雙手搭在膝上，似是應到了什麽，略略抬頭，對上麵前小娃水亮亮的大眼睛。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般，一時霍薇臉頰通紅，忙匆匆垂下了眼，瓣輕咬。

知慕艾本就是人之常，自個兒上輩子到了十六都不知，人家小姑娘十二就開竅了，倒是正常的呢。

隻是，霍薇家世樣貌的確不錯，加上有個當皇後的堂妹，當個宣王妃，也是夠格的。這陸琉呢，十六歲的時候，陸琉已經二十四了，卻還沒親。這倒是奇怪了。

江妙托著小臉蹙眉暗想，想著這幾回陸琉對的態度頗為親近，又聯係陸琉不近的前世，江妙的小腦瓜子裏，忽然就有了一個不得了的猜測。

江妙的眼睛倏然睜大。

若是這陸琉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正當江妙胡思想的這會兒，幾個穿著綠比甲的丫鬟們，端著茶水糕點過來了。

城的貴圈子裏，時興香茶、香糖和香。

目下丫鬟們端著幾個致的瓷瓶上來，裏頭裝著各式花蕾。

譬如這“暗香湯”，顧名思義便是梅花茶，梅花盛開時，將枝頭將開未開的梅花花蕾摘下，炒鹽之後，封在準備好的瓷瓶中，日後便可用來衝泡飲用。

梁青萱喜梅花，便選了梅花茶。

丫鬟從瓷瓶中取出幾朵梅花花來，至於白瓷茶盞中，熱水一衝，花蕾旋即綻放，在清水中微微飄，豔明，不勝收，梅花氣息更是清幽馥鬱，沁人心脾。

梁青萱捧著茶盞，問江妙：“妙妙想喝什麽？”

江妙倒是不大喜歡茶水，隻隨意讓丫鬟到了一杯茉莉釀酒，大眼睛卻被眼前的飴糖凝吸引了。

娘親除卻搗鼓胭脂水外，還有一個好，就是製作各種甜品。上輩子，娘親還親自教過。這飴糖凝做起來倒也不難，首先製作半稠的飴糖，和鹽，醃鹵，之後將摘來的新鮮花朵至於飴糖中浸漬。浸漬的時間再久，飴糖種的花朵也能保持原來的新鮮豔，等過些日子，這花朵中的會漸漸融飴糖之中，這釀花飴糖自然是清甜芬芳，豔味濃，極適合閨閣中的小姑娘食用。

江妙喝了一小口茉莉釀酒，覺得芬芳味，一旁的問梅卻提醒道：“姑娘喝點兒。”

江妙笑，聲音又綿又，道：“我知道。”這茉莉釀酒甜香清冽，並沒有多酒味兒，隻不過比普通的花茶多了幾分酒味。似是想到了什麽，江妙看著問梅道，“那小匣子在問蘭姐姐那兒嗎？”

問梅看了看旁的問蘭，問蘭一愣，這才“呀”了一聲，慌慌張張道：“方才奴婢讓長福拿了一下，忘記拿回來了。”

長福是江承許的隨行小廝。

問蘭滿是自責，“奴婢這就去二公子那兒拿回來。”

那匣子裏裝的是送給衛寶鈴的生辰禮，是喬氏親自選的。江妙聽了，倒也沒怎麽責備問蘭，瞧走，便道：“我正好想找二哥說些事兒，我自己過去一趟吧。”

江妙起，朝著霍璿一行人說了一聲，還問了薛今月要不要一起去。薛今月裏咬著玫瑰蒸餅，小腦袋搖得更撥浪鼓似的。江妙不勉強，轉去前院找江承許。

此除了六七歲的小姑娘之外，還有將要及笄的妙齡，所以江承許不方便過來，可江妙不過六歲，還不到男不同席的年紀，去前院找他倒也沒什麽不妥的。

·

江妙出去找江承許，走在抄手長廊，恰好遇見了一個青年，正是霍硯。

霍硯笑容憨然甚是斯文，瞧著麵前這個的小娃，笑了笑：“妙妙。”

江妙抬頭著麵前不過十歲的霍硯，忽然想起上輩子，除卻陸行舟以外，大抵就霍硯這一朵桃花了。

霍硯一個大男人，舉手投足間矜貴雅致，可每回見著，俊臉就紅的像猴子屁|似的，稽的很。

和陸行舟定親後，霍硯才對表達了慕之心。雖不喜歡霍硯，可被人喜歡，總歸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加之的朋友，越發是開心的。

霍硯生得玉樹臨風，溫潤如玉，偏生就看上這個瘦、弱不風的藥罐子，說來也是奇怪。

那時候，也曾考慮過。可霍硯雖好，卻不如陸行舟這個青梅竹馬同來的親近，自然沒有多猶豫便果斷拒絕了，總不能耽誤人家。

隻是，想到陸行舟喜歡的人是謝茵，這會兒江妙看霍硯的目，也就不一樣了。

這是上輩子，唯一真心喜歡過的男子，先為主的，自然會對他產生幾分好。

甚至想：若是這輩子霍硯還喜歡，那長大了，嫁給霍硯，仿佛也不錯。

這麽一來，江妙便朝著霍硯笑了笑，出了風的門牙，“霍哥哥。”

小娃的聲音綿，霍硯瞧著就覺得可。先前看到自己，目閃躲，霍硯還以為自己是什麽時候惹得這小妹妹不開心了，如今見笑容燦爛，霍硯心中釋然，問了要去哪裏。

江妙如實道：“我想去找我二哥。”

霍硯笑容，說道：“正好，我陪你一塊兒去吧。”說著，便順勢拉住了江妙的小手。小娃的手若無骨，因江妙自小病弱，這手心還有些涼涼的。霍硯知曉江妙弱多病，先前瞧見的時候，每回就看著病怏怏的。他妹妹和別的小姑娘都在院子裏玩，翻繩子，踢毽子，可開心了，唯有，因弱，包得嚴嚴實實的，遠遠站在長廊上的看著，卻沒過去玩。

江妙有些不習慣和爹爹哥哥之外的男子親近，可如今是個六歲娃，霍硯也不過十歲，正是最單純的年紀，目下霍硯對友善熱，若是拒絕，仿佛有些不應該。江妙思考了一番，覺著沒有什麽好顧忌的。江妙仰頭看著邊的年，眉眼彎彎道：“謝謝霍哥哥。”

小姑娘太乖巧，霍硯越發想要保護，就當是多了一個小妹妹。

霍硯本是笑得極燦爛的，不知怎的，江妙見霍硯的笑容漸漸斂了下來。江妙小臉愣了愣，然後有些疑側過頭，順著霍硯的目，看著不遠立著的清冷年。

穿著一襲墨綠錦袍的年就靜靜站在那兒，生得頎長高挑，芝蘭玉樹，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陸琉眉目清冷，略略低頭，目落在江妙和霍硯牽著的雙手上。

江妙的小臉忽的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