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把韭菜花和腐澆到熱騰騰的豆腐上，又把整碗香菜全部倒進調好的豆腐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一碗吃完，豆腐還有半筐，香菜沒有了。

雪懷想找店家多要一碗香菜，忽然發現坐在對面的那個人，面前滿滿一碗香菜沒有過。

雪懷深吸口氣，小聲問道：“你不吃香菜？”

那人依然埋頭大吃，像是沒有聽到。

雪懷厚著臉皮又問：“你如果不吃，不如我幫你吃了吧，免得浪費。”

對面的人終于抬起頭來，出一張年輕的臉，眉目清秀，眸明亮，長得很神。

雪懷只有十四歲，大病初愈，面黃瘦如同一棵豆芽菜，穿上男裝尤其顯小，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

那人顯然是把當了饞的小孩子，把那碗香菜往面前推了推，便重又低頭吃了起來。

雪懷大喜，里說著謝謝，手已經過去，像剛才一樣，加了韭菜花和腐，又舀了兩大勺豆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對面那人的目所及，便是一只瞬間便空了的碗。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過來，見那個瘦了幾的小孩子張得大大的，然后把一大勺香菜送進里。

那人的角了，一臉的嫌棄，這世上為何會有人喜歡吃香菜？

隔壁桌上的那對姐弟已經扔下了筷子。

“不知道新京哪里有賣烤的？”

“咦，要不咱們的鋪子不賣山貨了，改做烤？”

“你烤的不好吃，不如羊叔烤的，羊叔烤的才好吃，除非你能讓羊叔也來新京，否則咱們還不如賣山貨呢。”

“不烤，也能烤魚，我會烤魚，烤魚也比豆腐好吃。”

“那你可要想好了，咱們是賣山貨還是烤魚。”

“那就烤魚，咱們開個烤魚的鋪子，如果沒人來吃烤魚，咱們就再改賣山貨。”

“怎麼會沒人來吃，一準兒有人，姐你看這家的豆腐，還沒有烤魚好吃，也有人吃，咱們賣烤魚，肯定生意比這里更好。”

兩個人說著話，便起往外走，店小二見了，連忙追上去：“客，你們還沒給錢呢。”

這對姐弟像是剛剛想起來吃東西還要給錢，兩人毫沒有不好意思，姐姐隨手掏出一塊碎銀扔給小二：“對啊，吃飯要給錢的，拿去，不用找了。”

雪懷吃完最后一口香菜，把幾個銅錢放在桌上，起要走，見對面那人還在吃，拿起在客棧門口買的面人哪吒，放到那人手邊。

“這個給你，就當是香菜錢了。”

“對了，這是哪吒。”

......

晏七拿起面人兒，齊劉海、八字眉、黑眼圈，外帶一豁牙，這是哪吒？

雪懷沒有跟上那對姐弟，重又回到單伯的小攤子上，買了幾個茶葉蛋和一包鹵豆干。

不遠的惠記醬鋪大門敞開，王氏端著一盆水走來，灑在門口，看上去心不錯，走路都像帶著風。

“造孽啊，拿著人家的鋪子賺錢，也不怕遭報應。”

單伯一邊嘟噥，一邊把裝著茶葉蛋和鹵豆干的油紙包遞給雪懷。

“不用來看了，這鋪子租出去了，剛剛你沒在，那婆娘已經和旁人說了，一年的租金八十兩呢，嘿，八十兩啊，這會昌街上獨一份，別家都是七十兩。”

雪懷點點頭：“一年八十兩，這還真不，每個月至要賺十兩，才能把房租賺出來。”

拿起油紙包，又到街頭的老頭買了只燒，一并拿好，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剛剛拐上客棧前面的那條街，就看到一高一矮兩個年，手里各拿一張紙，正拉著一個老人打聽：“您老仔細看看，有沒有見過這畫像上的人？”

聲音綿綿的，是江南口音的話。

雪懷初時覺得這兩人有點面，聽清楚他們是在找人，登時想起來他們是誰了。

這是家帶過來的小廝！

家原本帶來三個小廝，鍋子在路上被抓了壯丁，這兩個卻是一路跟隨北上。

一個阿旺，一個阿財，都是簽了死契的。

雪懷閃躲到一棵樹后，見那老人往不遠指了指：“那邊有客棧，你們到那兒去打聽。”

阿旺和阿財道聲謝，便快步往客棧去了。

雪懷從樹后出來，尾隨在兩人后，和那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客棧。

客棧的掌柜姓胡，胡掌柜留著兩撇悉心打理的小胡子。

此時，胡掌柜坐在柜臺后面，正對著小耙鏡修剪胡子。

阿旺和阿財走到柜臺前，二話不說，就把兩張畫像放到了柜臺上，剛剛擋住了那面小耙鏡。

胡掌柜措不及防，手上的剪子一抖，左邊那撇胡子的尖尖沒有了......

“你們干什麼的？”胡掌柜擰著眉，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小廝。

阿財陪笑，指著柜臺上的兩幅畫像：“掌柜的，您好好看看，這畫像上的人是不是住在客棧里？ＵU看書 wｗw.uukａnsｈu.com”

胡掌柜掃了一眼，畫像上是兩個年輕子。

胡掌柜頓時大怒，指著阿財的鼻子吼道：“這是京城，天子腳下，你當咱們這兒是啥下作地方了，就你們這樣的，拿著子畫像四打聽，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可聽說眼下新京里來了很多拐掠良家子的匪人，小五子，去，把五城司的巡城兵請過來！”

阿財和阿旺嚇了一跳，他們初到新京，人生地不，別說是五城司的巡城兵，他們連新京府衙的衙役都不認識。

伙計小五子拔就往外跑，阿旺連忙追上去，扯住小五子的胳膊一臉是笑：“小哥兒別走，誤會，這都是誤會！”

有正下樓的客人聽到靜，站在樓梯上拔著脖子往下看，大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抓賊呢？”

阿旺連忙擺手：“不是賊，咱們不是賊，是找人的，真的是找人的。”

阿財補充：“是找自家人，是自己家的人。”

胡掌柜冷笑：“拿著年輕子的畫像挨個詢問，這是正經人家能干出來的事兒？怕是那拐子把拐來的人給弄丟了，追出來找吧。”

“對啊對啊，昨天旁邊那個酒館門前，不就是有個丟了孫的老婦在哭嗎？家孫十五了，買頭繩的功夫就讓人拐走了。”

“唉，外頭兵荒馬的，十來歲的小姑娘，還不知道給賣到哪里去了，可憐喲！”

“掌柜的說得對，正經人家沒有這樣出來找人的，這就是拐子們常干的事，去報吧，說不定連那位老婦人的孫也是他們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