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一走，青男子湊櫃枱邊問道：「董掌柜，剛才那小哥和你要報酬了吧？給了多錢？」

掌柜一臉的鄙夷，揮著手道：「錢道安，難怪你混這樣，人一個頭都比你厲害，我看你別吃這碗飯了。」

「扯遠了啊。」錢道安憤憤不平，「我是訟師又不是縣太爺，我斷什麼案。」

董掌柜一把揪住錢道安領，「錢道安，今天把賬結了，一共十六兩銀！」

「這點小錢，我們接個訴訟立刻就能和你結賬。」錢道安掰開掌柜的手，立刻沖著自己的同伴打眼，「買賣人就是小氣。」

說著，三個人準備開溜。

董掌柜也不追，喊道：「就知道假清高，去求求西南，給你們派點活不就得了。」

「這怎麼行，」錢道安袖子一拂，不屑道：「我們怎麼可能和那些人為伍。」說著，昂頭闊步的走了。

董掌柜翻了個白眼，喊著夥計，「把帳記上，別讓他們賴掉了。」

杜九言帶著小蘿蔔高興的回了家，在門口上提著一籃子菜的陳朗，「先生去買菜了？」

「是，」陳朗道：「以前無容，所以三餐不濟。現在托小九的福有地方住，自然要正常餐食才對。」

杜九言朝他籃子裏看了看，都是蔬菜，蹙眉道：「我再給先生點錢，買菜的時候可以買點。」

「昨天吃了，今天能免則免。」陳朗含笑道：「大家能吃飽已經足矣，是錦上添花。」

跛子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先生，跛子哥，我娘剛才可帥了。」小蘿蔔得意的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繪聲繪眉飛舞，「……所以那個掌柜答應，幫我娘辦戶籍，有了戶籍我娘就能找事做，不用做乞丐了。」

「度牒？」陳朗凝眉。跛子低聲道：「想要度牒好辦，去義莊。」

杜九言看著跛子，沒想到他和掌柜說一樣的話，問道：「義莊是停房？若有度牒就不算無名了吧，為何還要停在義莊？」

「送回鄉要錢。」跛子沉聲道：「現在桂王反了，義莊里的有名只會更多。」

「原來如此。」杜九言心裏有了打算，「路可難走，今晚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陳朗不放心杜九言一個人，「那邊我去過幾次，路很悉。」

杜九言正要說話，小蘿蔔著抖的嗓音，道：「娘啊，我也陪你去。」

「這麼害怕，你逞什麼強。老實在家。」杜九言了兒子的臉，「不要跑，等娘把事辦妥了，咱們就能去更多的地方了。」

有了份，就暢通無阻了。

「我陪去，你在家陪小蘿蔔。」跛子和陳朗道。

陳朗是讀書人，膽量不大，聽跛子如此說就沒有客氣，點了點頭，「行，那我去做飯，關城門前你們出去。」

「好。」杜九言回房換了舊服，下午早早吃了飯，就和跛子一起出了邵城。

義莊在邵城的西面，和昨天停留的破廟剛好相反的方向。

天漸黑，氣溫比白天低了許多，尤其在義莊四周，就覺得涼氣颼颼的往上鑽。

「害怕？」跛子看著杜九言，「我看你不像是害怕的人。」

杜九言盯著義莊，漫不經心的，「子本弱，為母則剛嘛。」

「所以剛強地和人私奔？」跛子反問。他認為杜九言這句話很大言不慚，怎麼什麼話到裏，就變的格外有道理有立場。

杜九言轉頭，悠悠掃了眼他的，「你的是因為欠，被人揍瘸的吧。」

「呵！」跛子笑了，「牙尖利。」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氣不過又白了他一眼。

「你要再看，我就走了。」跛子盯著義莊微弱的線，「你確定你一個人敢進去？」

杜九言用手裏的木柴敲了敲地面，強調道：「我說了，子本弱，為母則剛！」

「憑你三腳貓的功夫？」跛子打量，「賴四隻是意外，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你的腦子不夠用。」

杜九言懶得理他，抬腳往義莊去。跛子一愣喊道：「現在去，會被發現。」

「他回家了。」杜九言用木掃著前面的灌木，怕有蛇躥出來。

跛子這才發現，守人的燈籠，正晃晃悠悠的朝坡下而去。他知道，在那邊的坡下還有一間茅草屋，守人就住在那邊。

跛子跟著過去，杜九言走在前面，瘦削的形似乎隨著灌木在飄，誰能想得到，這個人前幾天還瘋瘋傻傻，而現在，卻了牙尖利的騙子。

義莊收，專收無名野，也收剋死他鄉無人收的。

隔著幾十尺的距離，杜九言就聞到濃烈的藥草味，捂著鼻子悄悄進了裏面。

裏面比想的大，有十幾口棺材並排停放，牆角還堆著七八口老舊的，再往裏走地上鋪著十幾張席子，有的上面蓋著白布，有的則直接停放著。

或浮腫腐爛、或乾癟得像骷髏，或泡發得跟白面饅頭一樣。

油燈跳著，杜九言走了一圈，隨即咦一聲，在一蓋著白布的前停下來，「這布料，眼。」

「一片布料，你見過？」跛子掀開白布，隨即出一年輕的，除了脖子上勒痕，其他完好無損。

杜九言點頭，「昨天進城，在城外有一醉酒年和我而過，就是此人了。」

肩而過就能記得別人的布料？跛子暗暗吃驚，看著。

「才送來，或許上東西還在，搜搜看。」杜九言手去掏死人口袋，跛子已經先出手，在死人上著，忽然看向杜九言，厚厚的頭髮簾里，一雙眼睛讓人看不清緒。

杜九言挑眉，問道：「手很好？」

「俗。」跛子攤開手，掌心一張疊的四方的牛皮紙，「你運氣不錯。」

一來就找到了？杜九言攤開紙，紙有書頁那麼大，寫了很多字，藉著微弱的線，讀道：「顧家己，鎮遠府清溪縣顧家村，順天四年生員。」

「生員？」杜九言疑的看著跛子。

「生員就是秀才，有功名在。」跛子道：「鎮遠府如今很，看樣子他是逃難來此，意外遭了橫禍。」

杜九言將度牒收好，仔細打量顧家己的，「脖子有勒痕，手腕不自然反折，服的腋窩和擺撕裂。」

「是外傷致死，怎麼停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