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又一年

又是半年過去，轉眼到了康熙四十五年。曹顒十二了，個子長得飛快，比惠心、暗香兩個不相上下。據曹顒自己估計，應該超過一米六。過這個年最高興的就數曹頌，他弟弟曹碩七歲，年後要去族學就讀，他與曹顒兩個會停了族學那邊，延請名師在府上授課。

顧納去年秋參加鄉試，考了個第二名，得了舉人資格。與顧納同期而考的還有馬俊，考了個第三，第一名的解元由常州府無錫縣人王雲錦獲得。按照科場規矩，新舉子都要拜謝考的。這年江蘇鄉試的主考翰林院侍讀學士蔡升元，是康熙二十一的狀元。

蔡升元見頭名解元王雲錦年近半百，滿臉褶子，頭髮雖然烏得黝黑，但是稀疏不堪，心中不喜。再看第二名顧納與第三名馬俊，就是驚喜了。顧納虛歲十五，馬俊虛歲十八，兩人容貌清雅俊秀，舉止大家風範，站在新舉子中鶴立群一般。蔡升元了才之心，想要收兩人做學生，帶回京中親自調教，以備明春的會試。

馬俊之父馬德最為古板，想到若是兒子跟在蔡升元邊，若是明年進士科有還罷；明年落榜，以後再考時，萬一遇到蔡升元參與會試，那作為弟子還要避考，耽誤前程。因此，就婉拒了。

顧納這裏，自然請曹寅與莊常做主。莊常事務繁多，雖然有心好好教導弟子，但是大多時候還要靠顧納自己讀書。蔡升元狀元出，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翰林，能夠得到這樣的名師，實在是可遇不可求。兩人也想到避考之事，因關係到顧納前程，就跟顧納說明其中干係，讓顧納自己拿主意。顧納思索了一晚后，決定隨同蔡升元進京。

在江寧織造府，蔡升元拜會曹寅后，在曹家客廳正式接過顧納奉上的茶，算是正式收下這個學生。曹顒知道這個消息后，不知該不該為顧納高興，以顧納的聰敏，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會試應該不問題。顧納是中進士后，要麼翰林院，要麼到地方任知縣，反正是沒有機會回江蘇。一個人，沒有父母照顧，沒有兄弟姐妹扶持，真是孤苦。想到這些，曹顒惠心準備了銀票和一小盒金葉子，供顧納花銷。顧納有之前從林下齋得到的分紅，手上還算富裕，不肯再。曹顒想到永慶，他並沒有投軍，而是在祖父安排下進了侍衛營，就給他寫了封信，托他有時間時照看一下顧納。

如今，顧納已離開江寧兩月，每月都有信寄來，話雖不多，但提到一切都好，正安心準備應試。

正月里，江寧織造府外張燈結綵，老太君比每年過節都要心舒暢，因為去年冬的娘家侄兒孫文起出任杭州織造，如今孫府闔家正在江寧做客。孫家雖是大族，但與老太君同父同母的兄弟就只有孫文起之父。對於這嫡親的侄兒，老太君的關程度並不亞於曹寅兩兄弟。

正月十五，京城那邊下來傳旨欽差。除了對曹家諸人的賞賜外，康熙還有旨意給曹寅夫婦。命曹寅之妻李氏八月送兒進京候選外，還提到讓曹寅九月進京。

八旗雖然都選秀，但是其中卻各有不同。曹家作為包，本應參加春季小選，而不是每三年一次的大選。這小選對象就是上三旗包之，選中了就是進皇宮充當宮，年滿二十五歲才能夠放出。這三年一次的秀大選，卻是選貴人。除了挑選嬪妃外，太后還在當選秀中還給皇子皇孫以及宗室們指婚。

康熙這道旨意，就是要抬舉曹家，要給曹指門好親事了。曹寅夫婦，叩謝天恩，平添無數激。只有兆佳氏，想到同是老太君的孫，曹眼看著要飛上金枝，自己的兒曹穎卻只能嫁給個舉子，心有不滿。卻不敢在老太君面前流，因為這門親事是老太君做主，那舉人婿不是別人，正是老太君的侄孫、孫文起的長子孫玨。

曹家孫這輩，姊妹三個，曹穎三年前十四時進京候選，花了銀子，使得初選就落選，免了進宮的差事。隨後，由老太君做主，將曹穎許給了孫玨，婚期就定在今年三月。曹是今秋上京的，曹頤雖上了族譜，但因是養，是沒有候選資格的。

對應《紅樓夢》中出現的四大家族，到底是孫家對應史家，還是李家對應史家？如今江寧三大織造曹家、李家、孫家聯絡有親，那所謂的「金陵四大家族」中的薛家怎麼無蹤跡？曹顒想不清楚，就懶得再想。

孫文起三個兒子都比曹顒年長，最小的兒子孫琳都比曹顒大兩歲。孫文起的嫡長孫瑜十五歲，比曹小兩月，今年秋要上京候選的。先前孫家雖在北面做，但孫家兄妹還是經常來江寧給老太君請安的。孫瑜與曹兩姊妹的較好，每次來都住雲涌齋。

親戚姐妹一來，曹頤就顯得孤單些。名義上是曹家養，但畢竟不算親，親戚間也不好對親昵。曹顒想到那個原本活潑可的小姑娘，在曹府越來越像個閨秀，非常心疼。雖然他這個與曹頤同齡，但是心理年齡卻大了二十歲。有的時候，曹顒是把曹頤當兒般疼的，自然不忍半分委屈。

春暖閣里，曹頤笑語嫣然：「哥哥，這真是送給萍兒的？」

曹顒坐在椅子上，笑著回道：「自然，我何時騙過妹妹不曾？」

芳茶上來奉茶，聞言道：「是單送我們姑娘的，還是大姑娘二姑娘都有？」芳茶就是茶晶，本是老太君邊的二等丫鬟，由老太君給了曹顒。曹頤到曹府後，曹顒因曹頤邊侍候人，就將茶晶送到了春暖居。

曹顒聽了芳茶的問話，覺得有些古怪，總覺得這話有些耳，轉而一想，這不是《紅樓夢》中黛玉的臺詞。曹頤笑臉慢慢止了，低著頭不說話。

曹顒見了這形，知道其中必有緣故，就問芳茶：「怎麼回事，有下人對你們姑娘不恭敬？」

芳茶不忿地回道：「咱們府里這些管家娘子，哪個不是長了個富貴眼？我們姑娘不是老爺太太的骨，們自然看輕了些。單是怠慢還好，竟有那不開眼的混賬行子，打起姑娘每月那份紅利的主意，三番五次找由子要賞錢，若是不給，殘羹剩飯都要送上來。我要去找老太太、太太做主，姑娘卻只是一位忍讓。如今，竟是什麼混賬話都有了，說什麼既然不是真小姐，還拿什麼小姐的喬兒。」

曹顒聽了，臉鐵青：「那姐姐呢，竟袖手旁觀？」

「二姑娘這兩年忙著學規矩，怎麼會留意這些個？」芳茶不無埋怨地說道。

曹顒見曹頤紅著眼圈，知道芳茶所言應是不假，心裏頗為懊惱，因為住在前院，竟不知後院還有這些齷齪。老太君不理事，李氏又是個脾氣好的，待下人鬆了些，沒想到竟真有妄為的。

曹顒詢問了那幾個管事的名字，記在心底，大節下的，親戚們又在，不好置們。等出了正月，總有算賬時候。

芳茶告完狀，面上帶著幾分得意，只在曹顒面前打轉，不肯消停出去。曹顒見耳朵上戴著對貓眼墜子，是自己去年送曹頤的生辰禮，眉頭微皺，對芳茶道：「去我院子裏找下惠心，就說我要和你們姑娘玩會兒葉子牌，讓準備些散錢！」

芳茶應聲出去了，曹顒才問曹頤：「怎麼回事，我送你的墜子怎麼芳茶戴著？」

曹頤低著頭，喃喃道：「芳茶姐姐說喜歡！」

曹顒見曹頤這樣很是頭疼，看來又是自己的不是，嫌芳茶麻煩塞到春暖閣來。

曹顒見了曹頤可憐兮兮的模樣，手了懷中的小京：「這個是特意買給你解悶的，連大姐姐二姐姐都沒有呢？不管誰說喜歡，你可都不能再給了去！」

曹頤抬起頭，眼睛亮亮的，掩飾不住的歡喜，使勁地點了點頭：「哥哥放心，我好好看著它，誰也搶不走？」

曹顒見這樣孩子氣，忍不住笑了：「嗯，那你給它起個名字，好好對它，是人類的好朋友！」

「人類？」曹頤略帶不解。

「人類就是我們人的泛稱，就像是類是的泛稱，狗類是狗的泛稱一樣。」曹顒隨口解釋道。

曹頤尚未說話，就聽窗外有人笑道：「某些人類莫非信奉得是眾生平等，否則為何用犬比擬萬之靈。」是曹帶著表妹孫瑜到了。

小孩都是對可的東西沒抵抗力的，曹與孫瑜看到曹頤懷裏的一團的小狗，頓時忘記的矜持，快步圍了上去。

「弟弟送的禮？三妹妹起了名字沒？」曹抱著小狗，喜歡得不行。

曹頤搖了搖頭：「姐姐學問最好，給狗兒起個名字吧？」

曹沉道：「這狗兒的似雪樣的白，就『傲霜』吧，『傲霜鬥雪』之『傲霜』。」

幾個小姑娘都認為這個名字好，「傲霜」、「傲霜」地起小狗來。曹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樣化的名字，這小京明明是位先生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