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見他為一個方子暴跳如雷，心裏有些好笑，有心把一些他不可能知道的唐朝以後的經方告訴他，又怕引起他更多的疑心，到時候難以圓謊，索閉當蒙頭葫蘆。

左貴說了幾句，見左不說話，也覺無趣，便回到桌子後面也不說話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梁氏拿了兩文錢給左，讓他去買一小捆柴火回來做飯。

左拿著兩文錢苦笑，連柴火都要小捆地買，家裏已經拮據到如此地步了。他籠著手來到瓦市。這是賣零散品的地方。一排排的柴火挑子立在雪地里，後面蹲著一個個樵夫，哆嗦著等著買主。見人靠過來，馬上用熱切的眼神著，但卻不敢上前招呼。著人走開，眼神又黯淡下來。

左隨口問了幾個，每一挑大小不定，多的要七文，的也要三文。他手裏只有兩文錢，眼見人家樵夫天寒地凍的不容易，也不殺價，順著這排柴火往前走，想找小一點的柴火挑子買。

他走過一挑柴火，這柴火很大兩捆，在這些柴火挑子裏絕對是最大的之一，而且都是大口杯子細的，這讓他想起了穿越過來遇到的那皮黝黑，鼻翼還長著幾個雀斑的砍柴姑娘，那小姑娘挑的柴火就有這麼大。

他嘆了一聲，正要接著往前走，鼻尖忽然聞到了那悉的淡淡的青草香，那是春天裏才有的草的香味，這瓦市裏是不可能有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姑娘就在近左！

他晃著腦袋一瞧，便看見了高高的柴火後面，出了一小截襦角，葛麻布的，綉著花邊，正是第一次見到的那打柴姑娘的裝束！

左樂了，手拍了拍柴火：「姑娘！」

柴火挑子後面那子這才探出頭來，皮黝黑，烏溜溜的眼睛大大的瞧著他，鼻翼兩邊，便是幾顆小雀斑。果然就是那打柴姑娘。

「是你呀！」左喜道，「你來賣柴火嗎？」

那姑娘點點頭。臉頰有些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害給染紅的。

「你這挑柴火多錢？」

「八文。」

這還是左第一次聽見這姑娘說話，聲音輕輕的，卻十分的圓潤，跟兩顆晶瑩剔的珍珠滾落玉盤一般。

「八文啊？」左攏在袖子裏的手了那可憐的兩文錢，他真希這兩文錢翻變上四變，變八文錢，就能把這挑柴火買下來，讓這姑娘不用等在這裏天寒地凍的了。

瞧著他，見他似乎不想買，眼中有些失。

左看出來了，生怕姑娘誤會，便把手裏拿兩文錢拿出來，訕訕道：「我……，嘿嘿，我只有兩文錢，錢不夠買你的柴火。」

那姑娘微微一笑，神似乎在說沒關係的。

左遲疑片刻，低聲問道：「我只買兩文錢的，你幾柴火給我，行不行？」

姑娘也笑了，點點頭，麻利地解開纏著柴火的藤條，出柴火，放在一起，左見這小堆柴火佔了整挑柴火的三分之一強，攤下來至應該要三文錢的，忙道：「太多了，我只要兩文錢的。」姑娘彷彿沒聽見，用一小藤條捆著，放在左面前。手從左手裏拿過那兩文錢，沖嫣然一笑。

「這個……，嘿嘿，真不好意思，那就多謝了！」左說著，彎腰要去抱那柴火，姑娘已經搶步上前，幫著把地上的柴火拿起來，彎腰將那柴火拿起來，輕輕放在左肩上。

左顛了顛，雖只有一小半，但還是有些沉，真不知道那姑娘挑這一整挑柴火，那小的子是如何承的。

左朝姑娘笑了笑，扛著柴火往家走。中途歇息了兩次，才把這捆柴火扛回家。

梁氏一見之下，喜道：「哎喲忠兒可真會買東西，這麼大一捆柴火，怕不要三四文錢哩！」

左也笑了，眼前浮現出那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的笑容。

吃過午飯，還是沒有病患來，直到傍晚時分，依然是大眼瞪小眼。一家三口有些絕了，這樣拖到年三十，本不了這九千文的房租的。

傍晚的時候，姐姐茴香來了，提了一小袋糙米過來，說是夫婿他們衙門發給衙門所有書吏和三班衙役過年的，每人一斗，分了一小袋給父母提來。左沒想到古代衙門也發福利，很是有些嘆，雖然了點，也聊勝於無。

茴香先問了左的傷，得知沒事，只是昨夜病了，已經好了，這才放心。

茴香幫著母親進屋做飯，左和左貴兩人依舊在大堂里等著。左看著老爹的臉越來越沮喪，知道他在為幾天後的租發愁。左這一整天腦袋裏都在盤旋這件事，卻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就在這時，便聽到遠有嗚咽哭泣之聲，這聲音有些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哭聲越來越近，又見大門外路邊的行人紛紛避讓，退到路兩邊指指點點議論著，接著，七八個人用門板抬著一個用被子裹著的東西，從門口慢慢過去了，那哭泣之聲正是這些人發出的，左一見便想起來了，正是昨夜在惠民堂看見的那急送去救治難產婦人的那一伙人，門板上的被子劈頭蓋著，看不見下面是什麼，不過從那些人傷心哭泣的樣子，也不難想像，下面的應該就是昨夜難產的那位產婦。

難道這產婦已經死了嗎？

左心頭一沉，見左貴籠著袖走到門口張，便也繞出葯櫃，來到門口觀瞧，只見那抬著的門板經過的石板路上，滴滴答答還有鮮滴淌，眼前頓時一亮，有鮮就說明人還沒有死！

他想上前幫忙救治，可是出兩步，便站住了，他也沒把握治好這個死胎不下的病，人家惠民堂的掌柜是京城名醫，曾經給王爺和宰相都看過病的，連他都治不好，自己這初出茅廬的能看好嗎？人家又能相信自己能看好嗎？

他眼睜睜看著那群人遠去，回頭瞧左貴長嘆一聲，轉進屋，便也想跟著回去，可腦海中一到念頭閃過，治療下死胎難產的方子他腦袋裏記了不，總會有一個管用吧，就算治不好，也不能不出手救治啊，再說了，即便是治不好，後果再差，也能差到哪裏去？這個機會再不抓住，只怕就只能等著大年三十被掃地出門了！

想到這裏，他腦中一熱，對左貴道：「爹，我去看看！」

沒等左貴有所表示，他已經一陣風追出門去了。

那些人此刻已經走遠了，他也不敢出聲喊，直追出一條街，這才追上，氣吁吁往前面一攔：「諸位！這位大嫂的難產，我知道有人能治！」

這群人立即停住了，當先那老者和一個年輕人正哭得傷心，一聽這話，頓時不哭了，可眼見是個小年輕，有些疑，那老者問道：「你說什麼？」

左了一口氣，道：「昨夜你們抬這位難產的大嫂去惠民堂的時候，我當時也在那裏，知道大嫂肚子裏的胎兒已經死了，但是死胎一直下不了，危及母親的命，所以抬到惠民堂救治。現在見你們這樣傷心難過，想必惠民堂救治不了，對不對？——我知道有個人能治！」

老者和年輕漢子相互看了一眼，又回頭瞧了瞧後幾個男男。後一個老婆子哭著道：「倪郎中都說沒治了，誰又能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