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汐”這個名字,是爸爸取的。

　早產一周多，突然出生那天，爸爸還在出火警。等到出完任務電話打通,他才知道自己的兒已經來了。

　歸隊的消防車開過江邊,男人聽見電話里孩子響亮的哭聲。看著潯江漲汐落,他給兒取名“祁汐”。

　他說，他的祁汐出生在七夕,是他名副其實的小人兒,更是他人節最棒的禮……

　此后,每一年的七夕，不管休假與否，爸爸都會回家。他會帶著蛋糕給過生日，也會帶著玫瑰跟媽媽過人節。

　四歲生日那年,看著媽媽喜滋滋地接過紅艷艷的玫瑰,也鬧著要“漂亮花花”。

　爸爸無有不應,立馬出去又給閨買了一支玫瑰。

　那是收到的第一朵花。

　之后的生日,爸爸也都會給帶一支玫瑰。

　可是后來,再也沒有在生日收到過花了。

　直到今天。

　時隔七年。

　看著面前圍鮮紅的八朵玫瑰，祁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尖像是被什麼點燃了。

　烈焰燎原。

　燒得整顆心都融化了……

　緒一向斂,垂眸克制片刻，抬頭時眼角還是帶上了一點紅。

　“你怎麼知道我生日啊？”

　本來對今天是沒有任何期待的。

　在潯安這個陌生的地方,唯一跟沾親帶故的人不得將掃地出門,怎麼可能記得的生日。

　去爸爸的墓碑前坐一會兒,是能唯一能想到的生日儀式。

　沒有期待,所以也并沒有失落。

　可正因為沒有一點期待,驚喜來臨時才更加難以置信……

　陳焱眉梢了下,沒回答,拿花的手又往跟前舉了舉。

　“快點的。老子手酸。”

　花香撲上睫尖。

　祁汐眼眸輕，終于手接過來。

　“謝謝。”

　又看男生手里的ipad。

　塑封包裝盒，新的。

　而且看盒后的型號，應該比之前用的那個還要新款。

　……這也太貴了。

　除了爸媽，從沒有人給送過這麼貴的禮……

　對上猶豫的眼神，陳焱黑眸虛瞇了下。

　“警告你啊——”

　“別想著能不背單詞。”

　祁汐：“……”

　祁汐有些無奈地彎了下角，手接過平板。

　等我背完單詞再找機會還他……如是打算著。

　陳焱走到山地車旁，推上車把往前走。

　祁汐把ipad放進書包，抱著花束跟上男生。

　兩人沿著江邊緩步前行。

　花販們今天收益頗路過，周圍的小手里基本都拿著花束。

　連天邊的晚霞都被染出浪漫的彩。

　祁汐垂睫看自己前的花束，忽而恍惚。

　的玫瑰，在一眾玫紅間獨一無二。

　但他們好像又跟周圍人沒什麼不同。

　就仿佛，也是來過人節的其中一對……

　祁汐眨眨眼掐斷旖念，扭頭問側的人：“對了，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陳焱道：“人節。”

　祁汐吃驚剎住腳步：“也是今天嗎？！”

　男生淡淡看一眼。

　“西方人節。”

　祁汐：“哦……”

　二月十四號啊。

　繼續邁步，又笑了下。

　“那還巧的。”

　巧的是他生日在人節。

　更巧的是，他們都在人節出生。

　祁汐想了想，又問：“那你是明年的人節，滿十八歲嗎？”

　陳焱懶倦“嗯”了聲，斜睨，邊翹起來：“怎麼著，想給我過生日啊？”

　祁汐眼皮跳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可以啊。”

　本來就是想給他過生日的。

　剛才還在擔心，要是他生日在夏天之后，那明年就沒法幫他過了。

　214完全可以。

　那時候正好過年前后，他們應該也放假了……

　陳焱輕呵出一聲：“啊。”

　他里氣笑：“記得到時候給我送個，年人的禮。”

　祁汐眨眨眼，抬手推了下鏡框。

　什麼……

　年人的禮？

　還沒弄明白，陳焱突然推轉車頭，沿著水泥斜坡下行。

　祁汐也跟著走下石階。

　最下面的石階與泥沙地相接，再往前，便是一覽無際的潯江。

　江邊散步的人不，但臺階這邊沒什麼人。

　陳焱把車支到石階邊，包隨意撂往地上一撂，轉又走了。

　“等著。”

　祁汐往上走了幾階，著男生穿過馬路。

　對街很熱鬧，有好幾家小飯館和便利店。

　陳焱推開便利店旁邊的門走進去。

　那間店面的招牌亮著燈：萬可甜品屋

　祁汐后退往下，靠邊，坐到底層的石階上。

　抬眼遠眺，江水在夕下跳躍出閃耀點。

　又是一天汐退落時。

　不知道十七年前的七夕，爸爸是不是就是看著這片江水，為取了“汐”這個名字……

　后響起腳步聲。

　祁汐偏頭，看到陳焱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圓形的紙盒子。

　一看就知道是什麼。

　他坐到邊，將蛋糕盒子放到他們中間，解開蝴蝶結緞帶。

　是一個草莓蛋糕。

　不大，但看起來很致。

　整整齊齊的草莓尖尖被白的油花簇擁，朵朵可。

　陳焱又打開數字蠟燭在蛋糕上，出打火機。

　“1”和“7”上燃起小火苗，他目頓住，突然起朝河邊走去。

　祁汐扭頭看了眼，發現河邊圍了一圈人，不知道在干什麼。

　收回眼，把玫瑰花束放到草莓蛋糕旁邊，又拿出手機來對著拍了兩張照。

　線有點暗了，手機像素又不高，拍出來的照片很模糊。

　但祁汐看著手機屏，角還是不自覺揚起來。

　玫瑰，草莓蛋糕。

　制造驚喜的銀發年。

　——都屬于的十七歲。

　將玫瑰花放回原，祁汐重新向江邊，微微一怔。

　人群稍松，那里站了好幾個男的，有的背吉他，有的立話筒架，像在準備樂隊表演。

　看見陳焱走到其中一人旁，跟他說了兩句什麼。那人點點頭，隨即彎腰，從地上的包里又拿出個吉他給他。

　男生單手拎著吉他，無視周圍人好奇的目，轉向走來。

　祁汐訥訥看著男生走回自己面前。

　“你——”

　剛開口，陳焱便背上吉他，指尖同時撥弦，掃出一串流暢的旋律。

　漫不經心的練。

　祁汐驚訝，卻只訝異一瞬。

　看著吉他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他的手修長好看，會扣籃，能做出滿分的難題——那麼彈個吉他，好像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年本就無所不能。

　“祝你——”陳焱清聲起頭，頓了下，隨即合上吉他伴奏，“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是所有人都會的生日歌，但男生唱起來，又有種別樣的好聽。

　磁淡的嗓，懶散的調，不經意般撥琴弦，唱的姿態也是吊兒郎當。

　可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祝你不止，生日快樂。”

　他倏爾變了調，斷眉隨之輕挑了下，“祝七夕的祁汐——”

　“永遠快樂。”

　祁汐輕笑出聲，眼眶卻熱了。

　“謝謝你……”

　想說的不止謝謝。

　但太過隆重的驚喜，會讓人失語。

　陳焱放下吉他，又朝臺階上的蛋糕挑挑下。

　“許愿。”

　祁汐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蛋糕雙手叉合十，慢慢闔上眼睛。

　半天一不。

　唯有邊，無意識似的，一點一點揚起來。

　燭跳上虔誠許愿的孩的臉，在的珠，睫尖，睫上都映照出別樣的彩。

　陳焱凝著，很慢地眨了下眼，一手從兜里拿出手機，對上孩，無聲地摁下拍照鍵。

　他放下手機的同時，祁汐也睜開眼，輕輕吹滅蛋糕上的數字蠟燭。

　陳焱懶洋洋地給拍了幾下掌，氣音笑：“貪心了吧。”

　“許了幾個愿啊這是？”

　祁汐拿掉蠟燭，也笑了下：“是許了好幾個……”

　男生直直看：“什麼？”

　祁汐抬頭看他，視線又緩緩移向他后的地平線。

　大約是水天一，落霞過于完。

　也可能是晚風和煦，汐也送來祝福的浪聲。

　又或者，是因為年銀發后的眉宇溫帶蠱。

　第一次，在這個地方，卸下心防，愿意將心事吐。

　“希……我媽媽能夠工作順利，健康。”祁汐輕聲開口。

　“希我自己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希上了大學之后……我還能去更多的地方，看不同的風景，嘗試更多有意思的事。”

　陳焱定定看著孩，安靜地聽取的心愿，弧細不可察地翹起來。

　——的眼里有，是獨屬于十七歲的純粹與勇敢。

　“希將來，我能做一份特別的，或者說自己喜歡的的工作。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還有——”

　祁汐突然止住話頭，不往下說了。

　側眼看邊的年，眸熒熒閃。

　——希不止今天，不止這一個生日。

　希我剛才所愿的每一個將來里。

　都能有你，在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