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紀阮沒能睡著。
他一直以為他對現在這樣有聽力障礙的自己接良好,很多時候也會自愿摘下耳蝸安靜。
可真當安靜變不得已時,卻又有些慌張。
他的右耳失去了人工耳蝸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左邊耳朵卻還能聽到一些,只是這些聲音在深夜里變得象零碎,像鬼怪在低語,擾得紀阮夜不能寐。
明明之前摘掉耳蝸也睡得很好,紀阮不明白,為什麼只是手不到那只小小的黑外機,就能讓他不安這樣。
大概對于有聽力障礙的人來說,任何助聽設備都不亞于癮質吧。
第二天紀阮起得很早,洗漱時鏡子里的人眼底青黑,像霜打的茄子,沒有一點氣神。
一夜過去,他被貓撲過的鎖骨肋骨出了一片淤青,又酸又痛,后背也痛,但他自己看不見,不知道是青了還是紫了。
紀阮心里直嘆氣,他服不多,找半天也只能找到一件小圓領T恤換上,勉強把鎖骨遮住。
可能是質原因,他的狀況很容易上臉,但凡有一點不適應,氣就會看起來非常差。
比如現在,紀阮知道自己沒什麼大問題,但看上去就像被996剝削了整整一個月的亡命職員。
紀阮盯著鏡子看了會兒,最終還是接了盆熱水,打巾用力了幾把臉,好歹用熱氣把臉頰蒸得紅潤了些。
房間里好像有人來了,紀阮怕自己耳朵不好有人敲門聽不見,今天索沒有關門,他放下巾走出洗手間,正好到顧修義和跟在他后的宋特助。
顧修義已經收拾整齊,白襯衫加深灰西服,干凈利落風度翩翩。
紀阮劉海被沾了,了幾縷在腦門,他隨意拉兩下,朝門邊的兩人走近,象征笑了笑:“早上好。”
宋特助立刻回以得的笑:“早上好,紀先生。”
顧修義沒說話,視線在紀阮臉上停留片刻,又移向他的頭發,這孩子早起炸了,偏偏腦門上幾縷又漉漉的,看起來相當潦草。
顧修義抿了抿,試圖忍耐片刻,最終沒忍住,靠近幾步,手將紀阮四支棱的頭發捋順。
邊捋還邊嚴肅道:“就算狀態不好,在外人面前也要時刻保持最佳形象。”
他離得近,話一字不落地傳進紀阮左耳朵,雖然不完全清晰,至能聽個明明白白。
語氣像開早會時的領導視察。
從來沒上過班的紀阮破天荒到這種待遇,瞬間荒唐無語。
可顧修義后的宋特助竟然十分贊同地連連點頭,神認真得讓紀阮懷疑,如果他手里有筆記本,一定會立刻摘抄存顧總經典語錄合集并反復背誦。
被剝削得失了智嗎?
紀阮沒再多言,回洗手間繼續洗漱整理,收拾妥當后又把證件帶齊裝進包里,才和顧修義一起下樓。
兩人并肩走著卻都不說話,紀阮猶豫片刻,開口道:“我的耳蝸……”
顧修義走在紀阮右側,聽到他的話正作答,頓了頓,又退一步移到紀阮左耳邊才說:“現在去醫院,給你重新配個外機。”
紀阮沒料到這個回答,雙眼微睜:“領證呢?”
顧修義拿出手機了,說:“我問了醫生,配外機要不了多久,弄完再去民政局也來得及。”
他們現在流確實不太方便。
紀阮畢竟能聽見一些,用手機發信息很肋,但要說話顧修義又得離他很近才行。
哪怕剛剛只說了兩句,紀阮耳朵尖都被他的氣息撓得發,稍微抬一抬頭,連顧修義角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不是協議結婚該有的禮貌距離。
紀阮默默認可顧修義的決定,松了口氣般地笑起來:“謝謝。”
我的愛是如此的卑微,到死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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