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那句“嫂子”，陳忌眉心莫名舒展了下。

忍下已經到邊的“滾”字，只面無表地敷衍了句：“不打。”

“別啊阿忌，為什麼不打？你要是去了，真的分分鐘把他們弄趴下。”陸明舶這話說得沒有半點拍馬屁的意思。

他私底下和陳忌常玩兒，著實領教過他的水平。

“煩。”陳忌只淡淡吐了個字。

幾個高中之間的聯賽，關注度肯定不小，來看的人也多。

陳忌那名聲本就響，先前甚至連市里邊都有同學，只是在今塘附中吧里看了一眼他照片，就千里迢迢趕著過來找人。

平日里小玩小鬧打個球，都能惹得籃球場里三層外三層被孩兒們圍得水泄不通，一次恨不得抬幾箱水來給他送。

更別提這種事關校榮譽的大賽事。

換做別的男生，恨不得一秒炫一個裝的扣籃，得要命。

也就是陳忌，一見到嘰嘰喳喳一片姑娘就煩。

“就沒見過這麼討厭被孩兒追的，這長相材給我多好。”陸明舶搖著頭“嘖”了聲：“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陳忌：“……”

周芙從洗手間回來時，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

陳忌已經閑散地趴在桌上閉了眼，給留下的隙依舊窄，想要進去，難免得從他背后蹭過。

周芙似乎也已經習慣，墊著腳尖往里頭了，雙手不自覺便搭到年脊背之上，隨后輕拍兩下。

后者也不知睡沒睡著，倒是沒惱，懶洋洋往前了子，給騰了點空間，待坐定后，又舒展回原本的姿勢。

明明雙方都一聲沒吭，卻配合得十分默契。

早上班主任廖偉福通知，期中考試的時間定在兩天后。

回到座位上，周芙拿出許思甜借給的往屆卷子，想稍微悉悉今塘這邊的出卷題型。

之前在北臨時，家里雖有心培養走鋼琴這條路，但文化課方面也沒有落下，常年有家教補缺補，績還算不錯。

周芙直接翻到后面的大題，一連做了好幾道都順順利利。

欣地彎了下，正準備繼續，十一月末涼颼颼的冷風卷著秋日的枯枝敗葉，一下從正對著側臉的窗戶外灌了進來。

不自覺瑟了下，鼻尖因這寒風泛起了紅。

周芙偏頭睨了下仍舊閉眼睡覺的陳忌，年的校服給了自己，此刻上只著件單薄的短袖，擔心他這樣會著涼，便沒猶豫，手將窗戶關了個嚴實。

沒出一會兒，周芙覺自己的肩頭被人推了一下。

抬睫，來人是周之晴的幾個小姐妹，們平日里沒有什麼集，周芙疑地問：“怎麼了？”

其中一個人道：“你把窗開一下，不通風，教室里這麼多人，悶著難。”

周芙猶豫了下：“今天外邊風實在有些大，把窗開了可能會著涼。”

對方似乎沒想到周芙這種子，居然會拒絕：“我們都沒覺得冷啊。”

馬尾辮也附和道：“對啊，不能因為你一個人怕著涼，就讓大家都悶著吧？別這麼自私。”

周芙張了張，本想反駁，卻又覺得浪費時間，多也了解，大抵是因為周之晴不太喜歡自己，所以的小姐妹們才來找茬，說再多也是無用。

向來不喜歡同人吵架爭辯，點點頭，轉搭上了窗戶把手。

開到一半時，手腕忽地被只悉的大手攥住，年掌心的溫度從冰涼的手腕迅速蔓延。

周芙一愣，回過頭來。

就見陳忌滿臉寫著被吵醒的不悅，蹙著眉心，面微沉。

而方才那幾個生早已心虛地溜回各自的座位。

陳忌攥著的手還未松開，嗓音帶著些初醒的沙啞，磁沉磨耳：“是不是傻？這麼好欺負？”

周芙鼓了下腮，沒吭聲，手上使了些勁，還是將窗戶開了一半。

“被人欺負了還跟我倔。”陳忌索收回手，涼涼諷，“在家里和我頂的時候不還厲害？兇不過還會哭，剛怎麼不哭？”

周芙這會兒不想搭理他：“……”

半晌，他欠欠兒地“噢”了聲，尾音拖得又慢又長：“還是說，這招只對我使？”

周芙偏頭瞪了他一眼，年微不可查地勾了下，輕嗤：“你除了敢和我兇，還敢和誰兇？”

周芙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和你兇！”

陳忌眉梢揚了揚，忽地低笑了聲：“行。”

“……”

“你給老子起來。”他笑完，又突然開口。

周芙眨了下眼，這會兒進了防備狀態：“干嘛！”

該不會是要武吧……可打不過他……

“你什麼表。”陳忌忍住想要掐臉的|，“坐外邊兒去，老子靠墻睡舒服。”

“啊？”

等小姑娘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被陳忌強行換了位置。

年背對著半敞的窗，高大的脊背一下將那刺骨寒風全數替擋去。

周芙怔了一瞬，心跳不控制地無限加快。

不自在地收回眼神，忽地想起了當初剛轉來時，班主任廖偉福說，期中考試結束后，再按排名調整座位。

小姑娘睨著卷子上，方才剛剛順利做完的幾道大題，而后又看了眼此刻再次閉眼補覺的年。

也不知道他的績到底怎麼樣，好像……還是想和他繼續坐同桌。

傍晚放學，班里人陸續走得差不多了，周芙見陳忌還沒醒，便也沒打擾他，自行去班級衛生角挑了個順手的掃把。

而后拿出盆，去臺洗手池接了點水。

須臾，陳忌懶洋洋轉醒，抬眸時，就見小姑娘一手抱著盆，另一手笨拙地從盆里捧水往地上一點一點灑。

他皺了下眉，嗓音有些沙啞：“你干嘛？”

說著，人已經起走到跟前了，年大手一下將盆從懷中接過，修長指節探水中試了試溫度，冰的：“你有什麼病？”

周芙抬睫：“嗯？”

“來例假冷水。”陳忌聲線冷，“你還真能給自己找事。”

“不是呀。”解釋道，“我看們掃地之前都得灑點水，這樣灰塵不會到飛。”

“誰讓你掃地了？”陳忌手指擰了一下眉心，似乎還沒從睡意中緩過神來。

“今天值日到我們嘛……”

“們？”

“我和你。”周芙抿了抿。

他先前不常來學校，不記得有這些破事：“那你不知道我？”

“我看你在睡嘛。”鼓了下腮，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今天都麻煩你一天了。”

陳忌微瞇了下眼，眸變了變：“你何止麻煩我這一天？”

“……”

“行了，我來。”他語氣緩了許多。

周芙乖巧地應了聲“好”，又跑去拿掃把：“那我們一起。”

只是掃把還沒在手中停留三秒，又被陳忌沒收了去：“你會個屁，邊上等著，別礙手礙腳的。”

周芙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老老實實“噢”了聲。

回到位置上，見卷子也寫得差不多了，想先收起來。

講臺，年視線懶懶掃過來，以為要提前先走，淡淡嗤：“周芙，做人要有點兒良心。”

周芙沒懂：“？”

“我全干了你先走？”

原本是沒這個想法的，聞言，又忍不住逗逗他：“那不是你我別礙手礙腳麼。”

陳忌都快被氣笑了：“坐回去寫卷子，等我弄完才能走。”

周芙努了努，小聲嘀咕：“霸道。”

陳忌眼神冷冰冰掃過來：“什麼？”

小姑娘立刻心虛改口：“我覺得你這個提議非常好。”

陳忌：“……”

作業已經寫得差不多了，索了張紙出來背單詞。

只是最開始還認真地默寫了幾個，后來也不知怎的，筆下的容逐漸不再是英文字母，筆尖窸窸窣窣畫出個年趴在課桌上補覺的廓。

等周芙反應過來時，“陳忌”兩個字幾乎占了大半頁紙。

耳廓迅速泛起層，心下莫名有些張，作很快地將紙胡折起來塞進書包之后，從位置上站起來。

陳忌單手握著掃把，正好掃到第四組的過道，見狀隨口問：“干嘛？”

“我……去上個洗手間。”此刻甚至沒膽子和他對視，說完便匆匆從他面前離開。

陳忌作利落，沒一會兒便打掃得差不多了，單手提溜起半個人高的垃圾桶，輕輕松松拎著下樓。

把垃圾倒完回到班級時，周芙還沒回來。

他到臺隨意洗了下手，出手機瞧了眼時間，眉頭不自覺皺起。

隨后下意識出了教室，徑直往盡頭的洗手間走，步子很大腳下生風。

洗手間外的走廊空空，不見半個人影，陳忌臉沉了沉：“周芙？”

里頭沒人吭聲，年薄抿一條直線：“不說話我進去了？”

正打算往里走時，小姑娘耷拉著腦袋，從洗手間緩緩挪步出來。

像是暴雨兜頭而落般，渾上下全數，原本致漂亮的公主頭，此刻被水澆得一一縷著臉頰，冰冷的水珠子止不住淌領。

陳忌火氣一下便躥了上來，舌尖狠狠抵了抵下顎：“這他媽誰弄的？！”

“我不知道。”周芙搖搖頭，“我在隔間里，沒看見外面是誰，就聽見點腳步聲，原本還以為是你來了，結果水一下就從上面潑了進來。”

年了后槽牙，幾乎是強行將戾氣先了下去：“先回家。”

那一漉漉的服，必須得馬上換了。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門，陳忌黑著臉一言不發，周芙委屈跟在他邊，片刻后忽然問：“我這樣回去，要是被蘇看見了，是不是會擔心啊？”

“這不是廢話麼。”陳忌這會兒瞧著一狼狽就來氣，說話也不好聽，“要不帶你開個房？”

這開房在們北臨可不是什麼好詞，小姑娘沒來由一燥：“陳忌！”

陳忌哪能不知道這意思，習慣手掐了把臉蛋：“你他媽想哪去了，老子想讓你先把熱水澡洗了把服換了。”

“噢……”周芙尷尬地抿了下。

不過氣氛倒是比方才緩和了不。

年勾了下，淡淡諷一句：“小小年紀，想法還花里胡哨。”

周芙：“……”

“你一把年紀，還純。”周芙不甘示弱地補了句。

陳忌都快被氣笑了：“，老子也就比你大個兩歲。”

說歸說，陳忌瞧了眼溫溫吞吞的步子，照這個速度走，還沒到家估計就凍死了：“算了，我給去個電話，今晚不回了。”

“嗯？”

“帶你去個地方。”

學校不遠的小飯館前停了臺深黑機車，陳忌帶著人走到跟前時，周芙便將它認了出來。

兩個月前初到今塘，就是這臺車載著進來的。

把手上掛著個同機車帽，外形和主人氣質一樣桀驁不羈。

陳忌隨手將頭盔取下，低頭流暢開扣，而后直接扣到周芙腦袋上。

兩人面對面，后者一愣，抬睫時正對上年微垂的眼眸。

某種溫熱的氣息似乎在兩人之間暗自傳遞。

他盯著卡扣，沒看，正仔細替調試大小。

心跳莫名氣促了些，小聲提醒：“我頭發很，會把帽子弄臟的。”

“要你什麼心。”卡扣“咔嗒”一聲落鎖，陳忌將那擋風片拉下，“一會兒不許哭。”

周芙表一怔，這句悉的話，像是瞬間將記憶拉回了兩個月前的初見，只是這次，年的語氣比當初可溫得多。

角掛起淺淡的笑：“那你慢一點。”

陳忌眉梢挑了下，不置可否，只說：“那你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