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陳忌正背對著,站在料理臺前，微垂著頭，閑散地將剛剛裝完牛的杯子到水龍頭下沖洗。

聞言,手上作一頓。

半晌才轉過頭來,看向周芙,沒吭聲。

周芙被睨得心頭有些發，不自覺屏住呼吸，等待便顯得愈發漫長。

片刻后,他扯了下角,氣定神閑，語氣帶著點兒懶：“你還有意思,才剛住進來，就連生活都要管上了？”

頓了頓，他輕笑了聲,滿不正經道：“你要是想追我呢，也不是不行,畢竟是你的個人行為，你追你的,我也無權干涉你。”

“……”周芙張了張，覺得他可能是會錯意了,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房子里暫時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你有朋友,應該不會開心。”

不得不說,這麼多年下來，陳忌腦子里就沒有朋友這種概念。

活到如今，在他記憶中留下過痕跡的人,大抵超不過三個，從前只有母親和蘇秀清，后來多了個周芙，朋友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多顯得有些陌生，他下意識便回：“有什麼可不開心的？”

周芙沒想到他那樣聰明的人，在這種事上，居然也有這樣遲鈍的時候。

眉梢微垂，努力思考應該怎樣回答，才能把想法解釋清楚，又不會對那個孩子造不好的影響。

安靜了幾秒鐘，周芙溫聲道：“任何一個生，肯定都會介意自己男朋友單獨和異同住一個屋檐下。”

陳忌睨了半晌，不咸不淡篤定道：“肯定不會介意。”

周芙不自覺擰了下眉：“孩子臉皮薄好面子，一般被問到的時候，都會大度地說不介意，但是這不是對方被道德綁架的理由，因為才會介意，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行了，一套一套還能說。”陳忌“嘖”了聲，懶洋洋地往客廳走，隨后閑散地坐進寬大的沙發里，抬著下睨著溫溫吞吞跟過來的周芙，不不慢道，“托你的福，沒有。”

周芙：“……”

這會兒不打算去深究他那奇奇怪怪的話，想了想，又問：“那有男朋友嗎？”

陳忌：“？”

陳忌差點被氣笑了：“周芙，你是不是有點兒什麼病。”

周芙：“……”

畢竟，就像方欣說的，陳忌這樣的長相加背景，沒活個渣男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周芙自忽略了他最后那句問話，只說：“你之后要是談了，就和我說一聲。”

陳忌眉梢一挑，定定看了兩秒后：“行吧，等我準備談的時候，肯定第一個通知你。”

周芙點點頭：“到時候我應該有工資了，也能盡快搬走，再不濟等開了學，我們學校宿舍就可以住了。”

陳忌手拿投屏遙控的作一頓，低聲：“搬個屁。”

他沒抬頭，目停留在投影畫布上，看起來正在專注地挑選電影：“你放心吧，老子朋友肯定不會介意。”

“……”周芙抿了下，不想再繼續爭辯。

幾秒鐘之后，陳忌選好電影，隨手將遙控往邊上沙發一丟，側了個，懶洋洋往后倚靠。

電影片頭經典的音樂開始緩緩播放，陳忌沒回頭，淡聲沖說：“牛兩口喝完去睡覺。”

周芙握著那只馬克杯，安安靜靜站在沙發邊上，沒有要走的意思。

“實在不困？”須臾，男人終于偏過頭，抬眸看向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小姑娘。

先前他看過的檢報告，那醫生也是他的人，私底下和他通過幾句。

除了嚴重營養不良，胃病鼻炎抵抗力差等等這些老舊小病之外，還發現的神狀態似乎也不太好，對某些安眠類藥有著比較嚴重的依賴。

方才見來廚房找水喝，就估計八是睡不著，準備出來吃藥。

結果兩句話沒說上，藥就被他沒收了。

這會兒非要讓馬上去睡覺，確實有些難為人。

周芙也沒瞞著，點點頭。

陳忌薄抿一線，一聲沒吭，懶懶抬了抬下，大手在離自己不遠的沙發面上輕拍兩下，示意坐過來。

周芙見狀，也沒拒絕，隨手將杯子往茶幾上一放，乖巧地坐進沙發里。

投屏上正在播放的是十幾年前火過的老港片，講的，文藝氣息很濃。

每一幀都和陳忌的氣質格格不。

黑暗中，投屏微弱的熒反在兩人面龐，周芙悄悄偏頭看他，總覺得他不像是會喜歡看這種片子的人。

還大半夜的特地不睡覺在這看。

事實上，陳忌確實對這玩意興致缺缺。

甚至連投影儀都是當初買房裝修完，準備搬新家時，陸明舶送來的喬遷禮。

打從他住進來，就沒開過它，更別提大晚上在這熬夜看這莫名其妙傷春悲秋的東西。

可方才也不知怎麼的，見沒回房間，他便也不想回。

選片子的時候，周芙正在給他灌輸大道理，他明面上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實則耳朵腦子全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上，也沒注意，隨便點開一個便由著它播放。

此刻睨著屏幕里哭哭啼啼的主角，微擰起眉頭，這哭得還沒周芙好看。

只不過電影雖索然無味，但是他還是愿意在這呆著，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兩人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看了許久，周芙似乎對劇還興趣，越看越放松，不自覺掉拖鞋，收起雙環抱著，悠閑一團，躺進沙發里。

而沙發那頭的陳忌也側著，一邊曲著，另一邊長漫不經心搭在茶幾上，整個人半躺著，單手撐在沙發寬大的扶手上，托著側邊臉頰。

后半場，視線不自覺地，從投屏轉向不遠小小一只的小姑娘上，眼眸微闔，整個人懶散閑適。

時間在這和諧的靜謐中一分一秒流逝。

陳忌瞇了會兒，察覺周漸漸起了涼意。

抬眸往周芙那再瞧了眼，就見小姑娘那表應該是已然起了困意，就是被劇勾著，仍舊強撐著眼皮子。

他漫不經心偏頭往投屏上瞧了眼，下一秒，呼吸頓住。

早期的片子比起如今，審核沒那麼嚴苛，尺度更加開放。

此刻大抵是演到了后期重逢的片段，男主兩人淚流滿面，面對面哭了會兒，不知怎麼就開始槍走火，莫名其妙抱著親上了。

親得還投，男主角的手甚至已經不自覺上主角的腰間，有要從服下擺探進去的趨勢。

陳忌只睨了一眼，便下意識將視線別開，眸當即轉回周芙上，就見這小姑娘眼睛睜得明顯比方才神了許多，正看得津津有味。

陳忌：“……”

半晌，他忽地從沙發上起，幾步往臥室的方向去。

周芙見狀，不經意抬眸看向他：“你要去睡了嗎？”

男人嗓音帶著些難以言狀的啞意：“上個洗手間。”

“噢，好。”

周芙并沒有覺得有任何問題。

許久后，陳忌懶洋洋走回來，手上還帶了條薄薄的毯子，經過周芙面前時，隨手劈頭蓋臉往頭上一丟，淡淡道：“兒不宜。”

這破電影還真行，倆人能居然能抱著親半小時。

周芙方才躺久了，正好覺得有些冷，這會兒添了條毯子，倒是舒服多了，隨后才回想起他方才的話，溫吞開口：“我都快大五了，早年了。”

陳忌眸深諳不明，瞥一眼，重新躺回沙發上，下朝電影的方向抬了抬，不咸不淡的：“早年了……所以很有經驗？”

周芙瞧了眼此刻仍舊親得難舍難分的男主角，尷尬道：“那倒是還沒有……”

陳忌角微不可查地扯了下，心頗好地諷：“那你牛個什麼勁兒？小屁孩。”

周芙：“……”

電影還沒放完，音效縈繞在兩人耳畔。

陳忌見沒有要睡的意思，索有一句沒一句開口問起今晚的事：“晚上那傻是你什麼人？”

“嗯？”周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隨后“哦”了聲，“是我大學室友的男朋友。”

“那房子是我室友提前租好的，后來我不是面上了實習？學校宿舍在六環外的大郊區，離浮沉實在有點遠，我就準備找找租房。”乖巧地在毯子里，平靜地同他說，“那室友知道了，和我說正好還剩下間空房。”

陳忌涼涼嗤一句：“那破隔間也能房？”

“……”周芙了下，“我當時也不知道嘛，而且北臨房價確實很貴，我手頭上就三千塊錢，其實也租不到更好的，因為大多數地方都得押一付三，還要多加一個月的中介費。”

陳忌懶懶掀了下眼皮子，知道這事怪不到，只說：“有男人的屋子你也敢住？”

周芙忽地轉頭看向他，適時提醒：“現在這屋子也有男人……”

“……”陳忌就差沒被氣死，“老子他媽能一樣？”

周芙鼓了下腮，又繼續將話題扯回去：“我當時也不知道直接帶男朋友一塊住進來了，知道的時候錢已經了，也沒辦法了，只能著頭皮住。”

“之后那男的就莫名其妙的老找我，有時候還會手開浴室的門。”頓了頓，“不過好在我有防備，也沒出什麼事。”

“本來以為他應該也沒膽子做更出格的事，結果沒想到今晚我室友上夜班沒回來，我那個點回去，正好被他撞上了。”周芙垂著頭，“然后他就忽然朝我沖過來。”

“不過還好，我跑得快。”

“也還好你在。”

語氣平淡地陳述著這段時間的遭遇，聽起來似乎和自己也沒有多大關系，不似從前，遇到屁大點事就開始哭鼻子。

只是寥寥幾句，便讓陳忌的臉迅速黑了下來。

他了后槽牙，腦子里不斷回憶著在黑暗中，從樓梯上跌到自己懷里時的場景。

而后莫名想起，最開始里喊的是“救命”，后來發現是他之后，又忽然一改話鋒，推著他，讓他趕走，別上樓。

男人眉頭擰了擰：“為什麼發現是我之后，不讓我上樓，非要讓我走？”

周芙了手心。

其實也是自私的，希被救，可知道是他來之后，又不希他再一次因為自己再出什麼意外。

不想矯也不想莫名其妙煽，半晌后，語氣弱下來，淡淡道：“我怕你打不過他，那人應該有兩百多斤。”

“沒被人打，倒是要被你氣死。”陳忌眸涼涼掃一眼。

周芙低笑了聲：“今晚真的很謝謝你。”

陳忌兒不想聽和自己說什麼狗屁的謝謝，只不爽道：“老子他媽今晚打他打輕了。”

周芙窩在沙發中，想了想，說：“其實也不算輕。”

陳忌沒吭聲。

周芙繼續道：“我收拾行李那會兒，你把他倆胳膊卸下來，說走的時候會給他安回上去，但是好像忘記安了……”

“他估計得躺地上疼一晚上……”

陳忌手不不慢地了脖頸，漫不經心道：“是嗎？”

周芙點點頭：“確實忘了。”

陳忌：“……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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