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媛心很好。

　坐在對面的閨方子薇慢吞吞地說：“你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安媛抿搖頭。方子薇放下茶杯說：“你肯定有什麼喜事，說吧。”

　“沒有。”安媛答道。

　“讓我猜猜。莫非你終于把你家那只貓給收服了？”方子薇就是ID名為團團貓的親友，安媛最親的閨之一。

　“別提了。”一想起家里那只神氣活現高姿態的貓先生，安媛就有些不悅。

　方子薇不再追問，說起了安媛先前代的事：“說回正事吧。我調查過了。羅清溪的婆婆被人騙了錢，或者說是家的老三干的好事，投資雷，錢打了水漂，還欠了村上不人的錢。”

　“所以把主意打到了羅清溪的頭上。”

　“是。羅已經給了一半的恤金。剩下的錢，婆婆就算打司也拿不到。問題就在于人不要臉。誰也擋不住天天有人上門來鬧。我聽說羅清溪前面去找了工作，才干了幾天，就被婆婆上門打滾撒潑給搞黃了。”

　“……”

　“所以找男人結婚真的要亮眼睛看清楚。大多時候人嫁的可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嫁給了他的家庭。”方子薇聳聳肩，“你們家的劉司機人是不錯，但是他那一家子真的是不行。”

　“……”安媛輕聲說，“那麼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讓那極品老太不再上門是小事。”方子薇笑道，“我好奇，你怎麼會這麼關心你家司機的老婆？”

　安媛愣了愣說：“我這是關心前員工家屬。老劉人好，羅清溪人也好，我們以前關系就不錯。而且，我家小真與劉星泉一直就是好朋友。”

　“劉星泉……”方子薇念著這個名字。“他是不是去年參加過一個電視競賽？”

　“對。”安媛點頭，“他比賽的時候，小真可激了，每天準點在電視機前為星泉打CALL。”

　“我的外甥自從看了那電視競賽，就一直念念不忘地念叨這個名字。這世界真小啊，我以前就覺得這名字耳，想不到還真是你家司機的兒子。他那場比賽太可惜了。”

　“是很可惜。小真當時看完電視后氣得連晚飯都不肯吃。”

　“你看我外甥都怨念到現在，張口閉口的偶像劉星泉。我覺得劉星泉將來肯定有大出息。你說人的命運還真是奇妙，羅清溪命苦，卻有個這麼出的兒子。”

　“是啊。他績一直很好又乖，我看著他長大，能幫總要幫幫。”安媛放下茶杯說，“對了。這次考試小真竟然考的也不錯，拿了93分。”

　“我說，這就是你憋了半天的喜事吧。不容易，你終于還是沒憋住。”

　“……我本來想說的更加自然一點，有那麼明顯嗎？”

　“有，你的角都要翹上天了。”

　“那可是93分啊！！我家小真這次拿了班級第六名！”

　“我建議你干脆去電視臺買下全天滾字幕播出慶賀真英語考試考得班級第六名。雖然他的朋友回回都拿第一。”

　“……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嗎？”

　*******

　羅清溪看著自己的績單。的數學只是個及格分，的選擇題錯了一大半。語文考了個不好不壞的分，最拿手的英語考了123分。以考TOP名牌大學而言，這個總分實在是非常夠嗆。

　可以想象父親看到這個績的表。在小學和初中，是家人的驕傲，班上的優等生。自從上了這所競爭激烈的高中，的績就開始不穩，如波浪般時高時低。羅清溪花了大量的時間去學習，但仍無法讓的績像初中時那樣保持名列前茅。

　現在羅清溪的績已經從高一時的尖子生落到了中等行列。能覺到老師態度的微妙變化。績優秀的學生永遠是老師的寵兒，一旦績持續下降，連老師的笑容都似乎了一些。

　而岸不一樣，他在小學并不起眼，到了初中后績突然開始一躍而上。一開始他的績還落后于那時的羅清溪，到了初二就變了他與羅清溪流拿班上的第一。而現在高中的岸，已經穩坐班上甚至年級的第一，為了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岸和有著奇妙的孽緣，他們在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而且都是同一個班。

　還記得小學時期的岸，當年岸又瘦又小，有一頭凌的黑發。那時還沒搬家，岸就住在對面。羅清溪常常都能看到窗外一群孩子在空地上野，岸就在其中。

　那幾年從來沒和他說過話。覺得他是個討人嫌的壞孩子。父親說過只有沒家教的孩子才會在外面浪費大好時的野。

　時常趴在窗臺上，看著下面的孩子笑與鬧。大概是因為岸雖然個子小，但總是能第一個搶到球。當他投進球后，他會咧著大笑，出潔白的牙齒。在逆反心理下，羅清溪便總是站岸的對手球隊，祈禱他們能贏，別讓岸這個壞小子笑得那麼囂張。

　岸經常能贏。無論對方人多人，哪怕對面孩子比他高比他壯，他也靈活得像個猴子，左蹦右跳，殺出一條路出來。也有輸的時候，但他總是不屈不撓地戰到最后一刻。從羅清溪的窗臺往下看，本該是看不清他的眼神的。但羅清溪卻從他的姿，他的每一個作到了燃燒的斗志和無聲的宣言：他不會放棄，就算這次輸了，下次他也一定會贏回來。

　他們本來也許永遠也不會說話。直到那一天。

　羅清溪經常看到鄰居家的兩個大孩子丁沐理家水果攤的水果。這兩個大孩子一直都不學好，是周邊孩子們所恐懼的對象。

　在一次放學后遇到了其中一個大孩子的母親，突然頭腦發熱地說了自己的所見。當晚樓里就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和鄰居的怒吼。

　到了隔天，羅清溪就被那兩個大孩子堵在了樓道里，他們對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還對的子吐唾沫。努力地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拼命握拳頭不讓自己發抖。

　就在這時，岸突然沖了過來，他和那兩個大孩子大打出手。那兩個大孩子已經是初中生了，長得又高又壯。還是小學生的岸挨了很多拳頭，可他完全不怕，越打越勇。直到羅清溪大喊大，惹來了鄰居過來，這才把三個孩子分開。

　那之后的幾天，岸開始了與那兩個大孩子的持續戰斗。每當岸放學那兩個混小子就會堵住他，用污言穢語侮辱他，或者在路邊對他丟石子吐唾沫。當岸怒而反擊時，就變了兩人打一個。岸的胳膊，額頭和膝蓋總是在不斷增加傷痕。他還是一臉滿不在乎，似乎要把這完全不對等的懸殊打架干到底。最后直到各方家長出面這事才算勉強中止。

　放學時，羅清溪追上岸，說：“謝謝你。”

　岸像是被嚇了一跳，然后他微笑了，他的眼睛就像是銀幣一樣的亮。

　這是印象里第一次與岸說話。后來他們也沒機會說很多話。小學時，男生與生會自分得遠遠的，劃開各自的領域。

　到了初中，他與又在同一個班。那時羅清溪是老師夸獎的對象，的字寫得好看干凈，已經預習了這學期的大部分課程，的考試績從來都是別人追趕的目標。突然有一天，岸為了老師中的夸獎對象。

　就像是一夜之間，羅清溪不再是老師唯一的寵兒。岸開始展現他在學習上的天賦。一次初中數學考試，老師額外增加了一道幾何附加題。這其實是一道競賽題，頗難度，正常來說就算給夠了時間，學生也很難解出來。

　羅清溪最清晰的記憶始于某個昏昏睡的下午，數學老師公布了考試績，并且興地展示了岸的答卷。岸拿了滿分，不僅如此，他還用巧妙的方法解開了附加題。整個年級，只有岸一個人完解答出這道題。

　數學老師很開心，從此岸為了他最喜歡的學生。那之后，岸也證實了自己的確是整個年級當之無愧的學霸。數學，語文，英語，理，地理，歷史等等，沒有他拿不下的科目。

　羅清溪承認自己嫉妒他，嫉妒老師提起他的驕傲口氣，也嫉妒他時時沒有心思的笑容。初中時是班長，班上學習績最好的不是。在所有人眼里，閃耀熠熠生輝的學生只有岸。羅清溪不得不著自己努力學習，只為了不被他甩得太開。

　岸是第一也就算了，如果自己被甩了太多名次，讓其他人進來，羅清溪每每想到這里便有種無法忍的窒息。那時的一直都有一種自傲的自我評判，也許可以輸給岸，但是其他人，不可以。

　至在班上的等級系里，應該要與岸在同一個等級。

　也許是過分的努力，在初中時，有時能勝過岸拿個第一。每當這時會看岸。岸還是笑嘻嘻地，看不出任何緒變化。也許對他來說名次本無所謂。但這是羅清溪的戰斗，不想輸的一個人的戰斗。

　后來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丁沐理。確信自己的心因此缺了一部分。在持續的茫然與哀痛后，所能做的只能把所有注意力放進了學習上。中考后，羅清溪考進了本校的高中部——全市最好的高中。岸也是，依然和同一個班級。

　在那個漫長暑假后，岸發生了變化。他開始條變得拔，曾經的野孩子突然變了另外一種生，一種名為男人的種。在開學儀式上，他安靜地站在班級的前排，就像是一株俊秀的柏木。

　校長做完開學致辭后，岸作為學生代表走上講臺。他直起，踏上臺階。年端正的臉此刻顯得凜然嚴肅，眼睛閃著清澈的芒。羅清溪抬起頭，這是第一次看到岸在公眾面前講話，那瞬間覺得自己仿佛初次認識這個男生。他以前熱烈而危險的野孩子氣息已經完全收斂不見，只會在偶爾間出尖銳而輕快的鋒芒。

　他掃視著下面的學生，就像是早就習慣于如此。他稿致辭，清脆的聲音在坐滿人的大講堂里回。羅清溪已經完全不記得他那天到底說了什麼，只記得岸明亮的眼睛，還有他校服上搖晃的拉鏈出的銀冷。

　羅清溪知道不止一個人注意到了岸的變化。從學開始，他在學校高一所有新生的心中起了漣漪。很多生在討論他，稱呼他為校草。

　與岸依然基本不怎麼說話。現在的岸以最高票為了班長。開始避免與岸目相。他已經證實了他是真正的優秀，學校里閃耀的明星。而羅清溪只是普通的庸人，正在為數學焦頭爛額。

　這次綜合模擬考試的失敗，讓心極差。在課堂上還丟了一個大臉，數學老師讓到黑板上解一道題，做著做著就卡住了，拿著筆空懸在半空，頭腦一片空白地看著黑板上的方程式。

　老師嘆了一口氣，讓下去。

　羅清溪的臉漲得通紅，老師的嘆息聲讓有種恨不得當場切腹亡謝罪的慚愧。轉回桌位。岸正端坐著看著，那清澈銳利的目中帶著某些審視的意味。

　家中的氣氛更讓生不如死。為了的績，父親與母親大吵了一架。母親責怪父親忙于工作，對兒關心太。父親則責難母親總是埋怨太多，事做太。后來母親緒失控，把工作上家務上所有的煩心事吼了出來，父親鐵青著臉砸起了家里的東西。

　羅清溪捂住了耳朵，從家中逃到了附近的肯德基。把輔導教材平攤在桌上，呆呆地著上面的數字，可是卻一個字也寫不了。

　“羅清溪？”岸站在肯德基的玻璃窗外著。他走進店里，坐在的對面。然后他也拿出了輔導練習冊，問有哪里不會。

　羅清溪一直都聽說岸在打工做家教。事實證明他是個優秀的老師。他對解題有自己的見解。在一番流之下，他發現羅清溪做所有數學題都是一門心思死算。

　“你為什麼會這麼解？”

　“因為老師這麼說。”

　岸想了想說：“其實不同的題目都有各自的套路。大致可以分幾個大類。把套路清就行了。”然后他拿起羅清溪的輔導冊，對正在做的單元毫不客氣地勾畫了起來，有的是三角，有的是五角星，有的是圓圈。

　“好了，題目類型分好了，那麼我們就先來研究第一種套路吧。”岸狡黠地說，細長的睫有些讓人心煩地晃了一下。

　他對說數學考試其實考的不是學生的數學能力，而是應試能力。掌握找出考試技巧往往會有奇效，他給列了好幾個看起來會讓老師然大怒的魚方法，甚至包括干脆猜。

　因為有些選項看起來就明顯不對啊，他無辜地說道，你直接代那個你看來正確的去驗一下更節省時間。

　那幾周，他們經常在肯德基面。

　羅清溪自己模擬了一套卷子，正確率有了大提高。岸傳授給了有目的的歸納與總結，經過一番實踐下來，開始覺得數學不再是像以前那麼困擾了。

　要是以后能一直一起學習就好了，想。

　抬起頭，窗臺上飛來了一只綠翼小鳥，歪著頭對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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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父親對宣布，他為羅清溪找了一個有名的輔導老師。羅清溪放學后要直接去老師那里接輔導。

　于是，與岸短暫的課后學習就這麼結束了。

　父親找的課后輔導老師是市里知名的特級教師。為了能塞進他的小課，知道父親花了不錢。輔導老師的小課堂有五個學生，都是花了代價才能來的學生。其中有一個是認識的同班同學，魏鴻卓。

　能敏銳地察覺到輔導老師對魏鴻卓非常關注且有耐心。因為魏鴻卓是本省某知名實業家的公子。無論他到哪兒，都是大人們關注的對象。

　那天他們輔導課上完后，羅清溪站在樓道口發愁，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沒有帶傘。

　“羅清溪，上車吧，正好順路，我讓司機送你。”坐在車里的魏鴻卓笑著對說。道了謝，打開車門坐車中。

　車有淡淡的香味。魏鴻卓一路跟隨便地聊著天。到了一個路口，轎車停住了。

　豆大的雨珠在地上激起飛沫。這真是一場豪雨，四看去都是白花花的雨水。一只綠翼小鳥落在了車頭，司機開了雨刷把它嚇走了。魏鴻卓突然停住了說話，直直地看向窗外。羅清溪順著他的目看去。

　一個男生正騎著自行車在瓢潑大雨中疾行。他路過了轎車。羅清溪看見了那張端正冷漠的臉。他似乎向車瞥了一眼，亦或是羅清溪的錯覺。

　岸修長的影在大雨中遠去，逐漸消失在水霧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