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就擺在書房旁邊的小廳,一桌子盛的飯菜,清蒸魚、鵪子水晶膾、桂花魚條、水晶蝦仁等等。擺盤致,香味俱全,全是小姑娘吃的菜式。
但阿圓心里有氣,坐在桌邊只肯吃面前的和清蒸魚。
蕭韞睨了會,無奈夾了塊水晶蝦仁過去:“小丫頭嘗嘗這個,味道極好。”
阿圓原本不想領,但他都夾碗里了不吃又浪費,還是乖乖吃了。
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滋味確實好。
食能讓人心變好,心里的那點委屈,在這些各式各樣的吃食中,漸漸消散。
蕭韞不停夾,也就不停吃。
如此,氣氛才算緩和下來。
蘇云平前來稟事,跟陳瑜等在書房門口,時不時瞥一眼正在喂小姑娘吃飯的景王。
心里好奇死了,忍不住第三次又問陳瑜:“王爺何時變得這麼閑逸致了?”
重點是這個“閑”字,又是當夫子,又是當爹的,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陳瑜側眼看了會,笑道:“我家王爺在養兔子,有趣。”
蘇云平不明所以,繼續等。
終于等景王喂完小姑娘,已經是兩刻鐘后。
書房,蘇云平和景王在談事,隔著一堵墻,隔壁小廳斷斷續續地傳來小姑娘喊疼的聲音。
蕭韞偶爾皺眉。
蘇云平就會小心翼翼地停下。
小姑娘早上綁沙袋練字的事他也聽說了。子皮,更何況還練了近一個時辰,手腕酸疼也是必然。
這會兒,婢在給小姑娘藥,也不知傷到何種程度,聽那聲音,想必傷得不輕。
聽了片刻,蘇云平繼續說事。
“顧丞相讓下傳話給殿下,信國公安在戶部的......”
“唔疼疼疼......”
這回聲音大了點。
蕭韞倏地抬手。
蘇云平停下來,就見景王起,大步出門。
蕭韞走到隔壁小廳,見阿圓坐在太師椅上頭。太師椅寬大,坐得深,兩只腳夠不著地面,就這麼吊在半空。
模樣稽得有點可。
看見他進來,阿圓忿忿地低哼了聲,埋眼不看他。
蕭韞走過去。
婢托著小姑娘的手腕,輕上藥。
手腕白皙,看起來弱無骨似的,上頭有幾道被綢帶勒出來的紅痕。抹藥之后,紅痕越發清晰,還泛著油。
很是目驚心。
但蕭韞自己清楚,他本就沒用力綁,還稍稍留了點余地。
他無奈之余,竟是詫異,居然有人的能氣到如此地步。
“很疼?”他問。
阿圓嘟噥了句:“又不是你,你當然不疼。”
婢被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嚇得不輕,抹藥的作趕停下來。
“你怎知我沒會過?”蕭韞揮退婢,在旁邊坐下道:“哥哥小時候也是這麼練字,彼時......”
他想了下,道:“彼時應是六歲。”
“六歲就綁沙袋練字了?”阿圓不可思議。
蕭韞點頭。
“那哥哥不疼嗎?”
蕭韞掀眼覷:“疼,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聞言,阿圓有點愧,都不好意思喊疼了。
“我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麼?”
“我不想吃苦。”
“......”
“那你想做什麼?”蕭韞勾:“可有什麼愿?”
“這個倒是有。”阿圓點頭。
“哦?說來聽聽。”
“我娘說希我無病無災,讀書知禮,往后尋個老實人家......”阿圓聲音有點低,臉頰還紅撲撲的。
“嗯?”蕭韞睨。
“所以....所以......”阿圓繼續道:“我的愿也是這樣,嫁個同樣吃零且不嫌我笨的夫君,無病無災過日子。”
“...........”
這時,隔壁屋子傳來陣輕笑。
阿圓大駭,以為隔壁沒人,而屋也就只剩跟大哥哥,才放心說這種話的。
這下好了,竟被人聽了去。
臊得抬不起頭。
蕭韞也忍著笑,頃,說道:“這愿倒是不難。”
阿圓窘,順著話胡點頭。
“那邊是何人?”小聲問。
“沒人。”
“我分明聽見有人笑了。”
“小廝在外頭。”
“.......哦。”
如此,阿圓臉上的臊意緩了些。
過了會,蕭韞讓婢帶阿圓去午歇,然后繼續回書房跟蘇云平議事。
等結束時,阿圓也睡醒了,蕭韞親自送出門,還塞了瓶藥膏給。
“沈哥哥,”阿圓看著致小巧的藥瓶,問:“這藥貴不貴吶?”
“不貴,幾文錢隨便買。”蕭韞背著手站在馬車旁。
“哦。”阿圓藥瓶放進布袋里,然后跟蕭韞道別:“沈哥哥再見。”
放下帷裳,坐回馬車里,很快,車緩緩啟離開。
陳瑜心里慨。
宮里的盧太醫親手收集了天底下奇珍藥研制的藥膏,也就這麼兩瓶,殿下說送就送。還說是“幾文錢隨便買”,也不知盧太醫聽了會不會昏過去。
這褚家的小姑娘往后若是老老實實,恐怕這輩子都能福運滔天啊。
.
靖海侯府。
靖海侯和自家夫人夜里吵了會。
“珊兒去慧香書院的事,景王那邊如何說?”
“什麼如何說?”靖海侯沒好氣:“我都見不到景王的人。”
“為何?”
“你問我我問誰去?”靖海侯道:“你上回是不是得罪褚家人了?往回我去見景王都還能見上面,這回去了兩次,都說景王不得閑。”
侯夫人了,臉不好看:“一個低門破落戶罷了,還能令我堂堂侯夫人得罪?這話說出來你也不嫌跌份。”
“跌什麼份?你這麼大能耐,你閨上學的事自己去想法子。”
侯夫人聽了,頓時厲:“什麼我閨,珊兒是我一人生的?合著你只認西院的那兩個庶子庶?”
“既是如此,”侯夫人氣得很,把丈夫換下來的裳扔過去:“你還來這作甚,去尋你那寶貝姨娘跟寶貝閨去!”
若此時不是深夜,靖海侯真想一走了之。他忍了忍,道:“此時在說珊兒讀書的事,你與我鬧什麼?”
嬤嬤也在一旁勸侯夫人:“侯爺說得對,當下還是以四小姐的事為重。”
侯夫人下不快,喝了盞茶。過了會,道:“不若這樣,過兩日便是清明,屆時景王定然會去萬壽寺祭奠他母親,你尋個由頭拜見。眼下離學時日不多,此事需盡快。”
.
蕭韞送的藥膏藥效自是不必說,阿圓回家只抹了兩次,手腕就不疼了。
因蕭韞忙,在家按法子自行練了兩天的字。
第三天是清明節。
清明這日,京城百姓喜歡出門做些有趣的活。或踏青,或柳、秋千、放風箏等等。
吃過早飯,肖家兩位表姐就過來喊阿圓去玩了,三個小姑娘駕著馬車徑直去了城外的南城湖畔。
南城湖畔風景好,不僅可以觀湖畔景,還可欣賞湖中畫舫游船,甚至有些公子哥喜歡在畫舫上上幾名歌姬彈唱。
坐在岸上的人賞遠山近水,沐浴春風,聽悠揚小曲,頗是。因此,每年來這踏青游玩的人頗多。
他們在地上鋪筵席,或煮水烹茶,或詩作對,或鼓笙弄樂,或縱在青翠的草地上放風箏。
阿圓懷里抱著食盒,婢們帶著筵席和茶,一行人打算找塊空地坐下來。
行到柳樹邊時,好死不死遇到靖海侯府的四姑娘陸亦姍。
“梓晴?你們也來踏青呀?”
喊們的是個圓臉的姑娘,乃吏部右侍郎家的三小姐,何慧珠,也是肖梓晴在子書院的同窗。
邀請道:“反正你們人也不多,不若與我們一起坐下吃茶賞景,更得趣些。”
何慧珠們那邊已經擺好了筵席,筵席上擺放著致的茶,還有各糕點瓜果,圍坐了五六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
肖梓晴見陸亦姍也在,有點猶豫。
思忖片刻,轉頭問姐姐肖梓萱的意思。
肖梓萱已經十四,再過兩個月就是及笄之齡,自是不喜與這些小姑娘們坐一,便說道:“我適才闖遇人,且過去說說話,你與阿圓去吧。”
說完,帶著婢離去。
肖梓晴又問阿圓:“表妹想不想一起玩?”
阿圓沒所謂的,乖巧地點頭。
“梓晴,這是你表妹啊,真可。”
何慧珠家里都是兄弟,沒有姐妹,頭一回看見阿圓就喜歡得不行。
阿圓靦腆地笑了下,喊道:“慧珠姐姐好。”
陸亦姍今日是跟著堂姐過來的,堂姐跟何慧珠是好友。此前了傷,這會兒以巾半遮面,聽了兩人對話,不屑地低哼了聲,目看向別。
肖梓晴與不對付,看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這個年紀大多是攀比的。尤其是陸亦姍,自從在蘇府輸了臉面后,就總是想贏點回來。
先是炫耀了番裳首飾,又故意夸在座的其他人,獨獨把肖梓晴和阿圓排除在外。
見阿圓從行囊里掏出個茶葉罐,便立即說道:“你莫不是想泡你帶來的茶喝?”
阿圓點頭:“我不喜歡喝濃的,這個清淡些的好喝。”
指了指自己的茶葉。
陸亦姍低嗤了聲,嘲笑:“真是個土包子,你可知我們現在喝的是什麼茶?”
說:“這可是今年最好的龍井,我祖父都不舍得喝,還是我特地從他那央過來的,片片茶葉堪比黃金。”
“哦。”
阿圓點頭,但確實不喜歡喝濃茶,也不會因為陸亦姍說片片堪比黃金就去將就。
兀自取出自己帶來的茶,慢吞吞地煮水,邊聽表姐和同窗說趣事。
過了會,何慧珠突然轉頭看過來:“好香啊,阿圓是你泡的茶嗎?”
阿圓問:“慧珠姐姐要喝嗎?我給你倒一杯。”
時下,世家貴皆有習茶的好,各種茶是好是歹,聞香觀便可分辨出來。
而何慧珠是這里頭的高手,一聞便知這茶好。
陸亦姍不服氣,心想,一個小之的茶葉罷了,能好到那里去?
這些人真是沒見過世面。
但下一刻,何慧珠品了杯后,贊不絕口,其他人也湊過來品。
有人說:“我覺著阿圓的茶葉更好喝呢。”
“豈止更好喝,”何慧珠揭開茶葉罐,挑了幾片茶葉出來,嘆道:“這里頭都是芽頭,葉片厚綠,可見吸取了整個冬天的華。”
有人探頭來瞧:“的確,凈是芽頭,我聽說芽頭茶乃萬畝茶園才采摘一斤呢。”
“你說的那是其他地兒,若是虎跑泉的龍井,可沒這麼多,也就幾兩罷了。”
“啊,這麼說,該是比一芽一葉的好?”
“自然是的。”
陸亦姍聽們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地,臉漲紅。
不因別的,帶來的茶葉,正是一芽一葉。
倒是阿圓對茶不懂,聽得云里霧里的,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啦,這是我平日用來消食的茶。”
眾人:“.........”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了半天,陸亦姍也臉紅了半天,直到人群里傳來了陣,有人說是景王來了,們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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