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厭話音落下，后跟著的幾個帶刀下屬便圍住了常家，開始清場。

　常意皺眉，掙開侯星的手。

　侯星才回過神，驚覺自己的作有多冒犯，趕將手背了過去，滿臉歉意：“常小姐，剛剛一時急。”

　常意來不及理他，快步走到婦人面前，喊道：“給接上手，別讓死了！”

　沈厭一劍下去，雖然只是斷了的手，但是如果不及時救治，照手流的速度，這婦人必死無疑。

　檀回莫名其妙死在屋里，這自稱是檀回母親的婦人又突然冒出來，因為檀回的死要殺，這些事一環接一環，像一團沒有頭緒又充滿危險的麻。

　常意絕不會讓線索就這麼死在自己眼前：“拿板子來固定，用干凈的布給綁了。”

　被呵斥，幾個仵作面面相覷，他們學驗尸，也通醫，竟然真的開始試著給婦人接手。

　看到婦人手被接上，確認短時間不會死，常意松了口氣，才轉向侯星行禮，

　“多謝侯大人剛剛以相護，小子激涕零。”

　常意說得真誠，刀向襲來時，想過刀怎麼砍在上，會不會死在這里——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有人會舍救。

　刀尖直眼前的時候都沒有慌，被侯星護住時卻真真切切驚了一瞬。

　世上能毫不猶豫舍救人的人又有幾人？

　侯星這人雖然說話不好聽，上卻確實有可取之。

　“沒事，常小姐不介意我失禮就好。”侯星臉上尷尬的薄紅還未退去，愣愣道：“你要不要去梳洗一下。”

　他掩住心的驚訝，剛剛那一遭，連旁邊看到的人都嚇得屁滾尿流。

　為被刀尖對著的當事人，常意看上去不僅沒有慌，從頭到尾，連面上的表都毫未。

　面容沉靜，領口被濺到幾滴鮮，那污漬卻顯得病弱削瘦的臉有幾分艷麗。

　看著明明面蒼白，卻從容冷靜地向他道謝的樣子，侯星心里的，騰升起一莫名的好奇心。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子，不像花園里被心呵護的名貴花朵，常意脊背拔地站在他面前，好似一節寧折不彎的竹。

　常熙回匆匆跑來，有些抖地向侯星道謝，他也被剛剛的事嚇懵了，向侯星道謝完，他又轉過來拜見另一位祖宗。

　事到這里，已經不是他們家一個妾室自縊的小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派樞機來查辦此事，來的人還是沈厭這個閻羅......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

　常熙回面發白，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向沈厭拜了又拜，聲音抖。

　沒辦法，在場的人和沈厭都不是一個量級的，平常本見不到沈厭這樣級別的人，份帶來的天然迫，再加上沈厭那一劍實在太駭人。

　每個人都在害怕一不小心，就了眼前這個白發修羅的劍下亡魂。

　短暫的愣怔后，院子里的人都戰戰兢兢起來，除了常意，沒一個人敢再抬頭看一眼。

　趁著無人看見，常意對著沈厭，型輕輕了幾下。

　“晚上來找我，有事。”

　沈厭的視線在型上停留了一會，隨后若無其事地撇開，假裝沒看見。

　這死武夫......常意氣笑了，知道憑他的視力，肯定已經看見說的話。

　外頭的靜這麼大，全府上下都被驚了。

　淮侯和老夫人他們著急忙慌地攜著家眷出來，討好地請沈厭上座。

　“沈總使快這邊請。”淮侯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這小小一件妾室自縊的案子，從哪把這尊祖宗招來的。

　“不必。”沈厭半點不給他面子，徑直走到尸旁邊，疼到面容扭曲的婦人奄奄一息，趴在白布上。

　沈厭問：“人是怎麼放進來的？”

　一個婦人，拿著菜刀沖進侯府，差點殺了侯府的大小姐，府里還有大理寺的差在，這要是說出去，怕是別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侯星知道這事他們難逃其咎，向沈厭告罪：“仵作已經驗定死因為自縊，是我吩咐讓他們家來人把死者帶回去安置的。”

　沈厭端詳片刻尸的臉：“是自縊？”

　常意警覺皺眉：“還不一定是自縊。”

　常府眾人都瞪大了眼睛：瘋了，怎麼敢在這時候接沈厭的話！難不之前在民間沒聽過沈厭的威名？

　常熙回越看越一副不知者無畏的樣子，扯扯袖子，晦道：“剛剛你了這樣大驚嚇，要不先回屋歇息一下。”

　“哥哥。”常意挑眉：“是在我屋子里上吊的。”

　常熙回像是被燙了似得收回手，愧疚地想起這件事，那屋子怕是不能住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沈厭，發現他還是那副表，好像沒生氣。

　大理寺帶來的那幾個仵作還沒走，聽見常意幾次懷疑，也有些來火。

　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常小姐，上沒有一點外傷，自縊是事實。”

　另一個指著尸解釋：“如果是被人謀害，即使偽裝自縊的樣子，也不可能這樣舌頭出、皮呈藍紫，這是活著的時候上吊才能造的縊。”

　他們說的話常意不是不知道，可仍然有一疑縈繞在心頭。

　除了外傷，直覺地想到另一種可能：毒殺。可是剛剛一眼，已經讓把尸的模樣刻進了腦子里。

　被毒殺的尸一般都呈青黑，只要皮尚存，這點就很容易看出來，本不必驗。

　這也是大理寺這幾個仵作這麼自信的原因。

　出乎所有人意料，沈厭看了一會，居然俯親自上手去那尸了。

　常意盯著沈厭的手，看著他在尸的頭部輕輕按了一周，很快回手說道：“頭上有三道裂，不到五毫。”

　其他人驚訝地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真的有，是誰……敢在侯府殺人。

　沈厭沒有解釋的意思，他本來也不是說給旁人聽的。

　常意腦子那弦仿佛被撥了一下，豁然開朗，所有的事都連在了一起，無比清晰。

　如果不是沈厭這樣上過戰場、對人極其悉的人，還真不能短短時間里就看出死者被頭發掩蓋的頭骨那比發還細微的異常。

　不僅知道了檀回是怎麼死的，連十年前的事——也一并弄清了。

　但是現在不是揭真相的好機會，兇手需要審判的罪行也不止這一件。

　飛快地了型，對著沈厭無聲說道：“這事給我，先帶走。”

　沈厭本來就是皇上著來的，對這些后宅之事毫無興趣，這次倒是不裝聾作啞了。

　“不是自縊。”沈厭簡單解釋，頷首對著幾個屬下示意：“全都帶走。”

　大理寺的人不敢阻攔，只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尸和婦人都收押起來。

　淮侯忍不住問道：“沈總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否給下個底？”

　沈厭頭也不回：“等調查清楚，自然有人告訴你，你可以慢慢聽。”

　淮侯不敢再問，低下頭送他出去，發間全是冷汗。

　直到樞機的人全都出了淮侯府，大理寺的人也都掛不住面子作別，一直躲在屋子后面的常笑鶯才敢噠噠噠地跑到常意邊。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啊！一直站在尸旁邊，你不害怕嗎？”

　害怕？在常意見過的尸里，這尸的死狀并不算特別慘烈，隨軍時，殘肢斷手都是家常便飯。

　常意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在我房間里自縊，我一心想知道原因，便沒那麼害怕了。”

　“哦。”常笑鶯一向是別人說什麼信什麼的，變扭地問道：“你房間不能住了，要不搬來我這里吧。”

　邀請完，又過來悄悄地說：“你還有事沒和我說清楚呢。”

　常意失笑，思忖片刻：“過兩日你便知道了。”

　本是住哪都無所謂的，但是今晚要出門，住常笑鶯那肯定是不方便的，順便也拒絕了的邀請。

　常笑鶯又犯了病，拽著的胳膊撒潑，不依不饒地問。

　“你是不是在憋著什麼壞主意！快告訴我——”

　常意還在想今晚的事，任由拉拽，一言不發。

　被忘的常熙回跟在后面，心里納悶，這兩個人怎麼關系突然好這樣？

　——

　那一邊，淮侯回了主屋，對母親和兩個弟弟長長嘆了口氣。

　他尤其瞪了眼二弟：“怎麼就惹出來這樣的事，把這閻王招來了。”

　常工也委屈得很：“這是皇上塞給我的人，我有什麼辦法。”

　他真是倒了大霉。早上新娶的人，下午就上吊死了，他什麼也沒撈到，還白挨了夫人和大哥一頓罵。

　淮侯心有余悸：“這本不是死了個人的事，是皇上在敲打我們家——你想想，吊死不過幾個時辰，皇上就派了人過來，這！這！”

　他們淮侯府的一舉一，怕是在皇帝面前一覽無余。

　淮侯長吁短嘆一番，看向一直沒出聲的三弟。

　“三弟，你臉怎麼這麼白？”

　常雨端起茶碗，掩飾自己的臉，強笑道：“大哥，我......咳、沒事，可能下午在外吹風，著了涼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沈厭：“等調查清楚，自然有人告訴你。”

　實際：“我也不知道，讓你兒說。”

　過渡一下，這個副本要收尾啦，接下來是男主專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