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下午2點45分，夏日午后明晃晃的燦爛，曬得頭皮有些發燙。

　沈靜姝站在民政局的門前，著手上那燙金印“結婚證”三個大字的結婚證，眼神飄忽。

　是瘋了吧。

　肯定是瘋了。

　竟然真的和一個才認識半個月的男人領證結婚了。

　在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的22年人生里，這事稱得上嚴重荒唐、嚴重離譜、嚴重不正常。

　或許是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緒抑到一個臨界點，需要找個突破口，又被陸時晏那專注的目給蠱住了，這才上了頭，真拿出戶口本，來到民政局。

　但用上頭來描述這種行為，又有些不確切，畢竟在他吩咐司機回去拿戶口本，一來一回有近1個小時的辰讓靜下心來思考。

　或許抱著一他在開玩笑的僥幸，又抱著一種“都到了這一步，領個證又能怎樣，難道自己真打退堂鼓不”的較勁兒心理。

　總而言之，這結婚證，確確實實領了。

　按照法律，和陸時晏已經是合法夫妻。

　“現在，有沒有覺真實些？”

　清冽的嗓音打斷的恍惚思緒，沈靜姝側過，看向旁高大俊的男人。

　“沒有。”

　誠實地搖了搖頭，聲音很輕：“甚至…更像在做夢。”

　陸時晏低眉眼：“抱歉，看來我出了個無用的主意。”

　沈靜姝微仰起臉，盯著男人深邃的黑眸，忽而有種“上當了”的覺。

　想問他是不是故意的，可又不知道從哪開口，畢竟他也沒著領證，是信了他的邪，一時昏了頭。

　算了，領都領了，總不能又去離。

　手中那本結婚證，避開他的目，“領證這件事，可能有點沖了。我覺得還是緩一緩再告訴家里長輩，陸先生覺得呢？”

　陸時晏輕挑了下眉，“可以。”

　微頓，他添補一句，“都聽陸太太的。”

　一聲簡單的陸太太，沈靜姝薄薄的臉頰莫名發燙。

　往另一側偏了偏，輕咬瓣，小聲道，“我……我得先回家了，出來這麼久，還在家等著。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去忙你的吧。”

　在趕他走。

　這個認知讓陸時晏眉心輕擰，眼角余瞥過那在下泛著紅的小小耳尖，他眸輕晃，角牽起一抹細小的弧度，又很快落下。

　總要給些時間緩一緩，不能太急。

　他道，“我送你上樓。”

　沈靜姝現在就想趕走開，一個人靜靜，連忙道，“不用了，就兩步路，我自己回去就。”

　生怕他還要開口，抬手朝他擺了擺，揣著戶口本和結婚證，轉就走。

　那小綽約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陸時晏覺著好笑，薄輕扯了下。

　直到的影消失在小區里，他才提步，朝路邊停著的黑轎車走去。

　車廂里是淡雅舒適的木質調香氣。

　親眼目睹老板領證的司機這會兒也是滿滿的震驚，有錢人結婚速度這麼快的嗎？

　下心頭好奇，司機問：“陸總，您現在去哪？”

　“回公司。”

　“是。”司機應下，發車子。

　后排，陸時晏從襯口袋拿出那本小小的紅結婚證，長指輕翻。

　目是一張軋著鋼印的紅底結婚照。

　照片上，他著黑襯衫，沈靜姝穿著淺白圓領短袖，黑發本來是披著的，工作人員拍照說要耳，取下腕間的淺藍發圈，三兩下將頭發盤起。

　高高的黑小丸子，幾縷細小的碎發絨絨的，其下是纖細雪白的天鵝頸。

　倆人一開始都不自然，拍照沒笑。

　工作人員說靠近一點，笑一個，這才笑了。

　仔細看，笑容還是有些不大自然的，但架不住兩人值都高，這樣拍出來也是好看又般配。

　司機從后視鏡看到老板盯著結婚證看了這麼久，想了想，還是說了句，“陸總，恭喜你啊。”

　只見陸總那張素日淡漠的臉龐線條微，難得和悅，嗯了聲：“謝謝。”

　司機暗想，看來陸總真滿意這位沈小姐的。

　**

　沈家客廳。

　把戶口本放了回去，又安頓好，沈靜姝坐在沙發里，盯著茶幾上的結婚證和黑卡，兀自出神。

　人總是需要一個分傾訴的對象，尤其發生這樣大的事。

　安靜坐了幾分鐘，拿出手機，給郁璐發了消息。

　靜其姝：「圖片/」

　靜其姝：「我和陸時晏領證了。」

　兩分鐘后。

　一只小鹿：「？？？」

　一只小鹿：「？？？？？」

　一只小鹿：「？？？？？？？？？？」

　聊天界面很快被一堆問號刷了屏。

　靜其姝：「……是真的。」

　一只小鹿：「你是誰，你還是我的姐妹嗎，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一只小鹿：「寶，你要是被綁架就扣個1。」

　靜其姝：「我也覺得我瘋了。捂臉/」

　微信聊天已不足以表達郁璐此刻的震驚，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接下來，兩個孩兒就這事聊了足足聊了20分鐘。

　郁璐聽到他們倆突然領證，原因是陸時晏為了讓沈靜姝花錢花得更安心，在屏幕那頭捂著啊啊啊啊尖了好久。

　“救命，這是什麼霸總文學照進現實，我已經嗑生嗑死磕到車上滿地打滾。”

　“這你也能磕？”

　“磕，奧特之母和伏地魔我都能磕，這有啥磕不！小姝，我用我磕cp多年經驗擔保，陸時晏肯定對你有意思！啊，這就是——”

　“……”

　沈靜姝握著手機擰了擰眉，遲疑道，“應該不是，他不像之前的蕭斯宇，他很理智、冷靜，目的也很明確，怎麼說呢……”

　在腦中過了一遍與陸時晏為數不多的相，他們倆都是客氣、疏離的，不夸張的說，自己跟同劇團唱小生的徐師兄，都比跟他有cp。

　“哎，反正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要是有機會見上一面，你就知道了，他是那種很的生意人，我和他現在的覺，更像是在做一樁生意。”

　“這倒也是，你們才認識不久，這麼快有也不大可能。”郁璐在電話里表示贊同，下一秒，又換了副歡快口吻，“不過這也不影響我磕！我看好你們喲。哦對了，我還有2個小時就回滬城了，這兩天約一波？”

　還沒等沈靜姝回答，屏幕上方就冒出一條最新消息。

　點開一看，是陸時晏的。

　Lsy：「爺爺問，這個周末晚上，你是否有空來家里吃頓便飯？」

　沈靜姝微愣，這是要正式見他家里人了。

　電話那頭，郁璐見沈靜姝沒聲了，問：“小姝，喂？奇怪，信號不好？”

　沈靜姝答道：“陸時晏剛約我這周末去他家吃飯。”

　“哇哦——”

　郁璐也不再打擾，“那你們聊，我先掛了，車上信號不太好。”

　電話掛斷后。

　沈靜姝回復那條消息：「周六周日兩天都有演出，不大方便。」

　一分鐘后，Lsy：「周五晚上？」

　靜其姝：「好的。」

　靜其姝：「請問地址是？」

　Lsy：「我派車去接你。」

　靜其姝：「嗯，謝謝。」

　屏幕那頭持續了一分鐘的“正在輸中”，最后發來簡單一句——

　「不客氣，陸太太。」

　著這六個字，沈靜姝心頭忽然涌起一難以言喻的覺。

　小幅度輕晃了下腦袋，放下手機，將結婚證收回了臥室。

　-

　本來沈靜姝和郁璐約好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頓飯的，哪知道郁璐臨時接到個通告——

　一部小本古偶的原定二，陪資方睡覺被正房太太抓在床，扯頭花時砸破了腦袋，現在這個二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這種“撿”的好事，郁璐自然不會錯過，畢竟之前最多演個三，這次竟然能演二，簡直是走了大運。

　所以連夜收拾買票趕去了英山影視城，把沈靜姝鴿了。

　微信上，郁璐也不忘安沈靜姝：「沒準這部戲就是我事業騰飛的機會，等我紅了，你結婚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沈靜姝自然不會介意這事，畢業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業和生活，本就是聚離多。

　回了個“加油”的表包，又道：「等你回來，下次再約。」

　郁璐：「熊貓頭叼玫瑰花jpg.」

　-

　轉眼到了周五。

　因著明后兩晚要演《玉簪記》，這一整天，沈靜姝都在劇團和師兄徐峰對戲。

　玉簪記講的是道姑陳妙常和書生潘必正，在道館中相識相后經歷一番挫折，終良緣的故事。

　臨近下班，兩人正練到《琴挑》這折，小生唱道：“正是仙姑所彈，爭奈終朝孤冷，難消遣些兒。”

　沈靜姝揮袖，手拿拂塵，嗓音婉轉：“相公，你聽我道……”

　那段【朝元歌】還沒唱出來，就見聞穎從窗戶外探出個頭來，笑瞇瞇道，“靜姝呀，莫對潘相公唱了，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了。”

　沈靜姝作一頓，人還在戲里沒出來，就連轉頭的作也慢悠悠，著風流勁兒。

　這一回首，就對上半開半合的窗戶外，那雙饒有興味的狹長黑眸。

　這一折戲本就是小道姑和書生在調，沈靜姝也不知陸時晏聽沒聽懂，反正乍一與他的目上，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斂了臉上的表，站直子，對徐峰歉意笑了笑，“徐師兄，我先出去一下。”

　徐峰笑道，“沒事，今天就練到這里吧，我也準備下班了。”

　沈靜姝將手中的拂塵放在桌邊，和徐峰說了聲再見，便往外走去。

　練功房外，聞穎一臉姨母笑，朝沈靜姝了眼睛，“談了個這麼帥的男朋友，也沒聽你提起過。”

　沈靜姝瑩白的臉頰微紅，略顯尷尬道，“才談沒多久。”

　聞穎也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狀態不是太悉，也沒多打趣，只問陸時晏，“陸先生是開車來的吧？”

　陸時晏：“嗯。”

　聞穎說：“哎喲，那你們得快點走了，我們劇團前面那條街一到下班時間堵得要命，可別耽誤你們倆約會。”

　沈靜姝看了眼陸時晏，說：“你先去電梯等我下，我回辦公室拿些東西。”

　“好。”

　陸時晏應下，往電梯那邊走去。

　他一走開，聞穎就迫不及待跟著沈靜姝一起回辦公室，“靜姝，你這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啊？長得可真帥。”

　沈靜姝客氣地笑：“他家里是做生意的。”

　聞穎點頭：“怪不得呢，我一看他就不像那種朝九晚五坐辦公室的，原來是自己當老板，蠻不錯的誒！”

　沈靜姝不置可否，回到自己的位置，從桌子下提出一袋水果和兩份老字號的點心禮盒。

　第一次登門拜訪，不好空著手，這是中午按照的代買來的。

　聞穎看提著這些東西，詫異，“你們不是去約會啊？”

　“是要去他家吃飯。”

　“我的天，你們進展這麼快，這就見家長了！”

　沈靜姝干笑兩下，心說，他們證都領了。

　聞穎熱心腸地跟沈靜姝說了一大堆方第一次去男方家的注意事項，尤其強調著，“吃完飯，你別搶著洗碗，坐著喝茶就行，別沾活！時刻記著你是客，千萬別太主太熱，知道了不？”

　“聞姐，我知道了。”沈靜姝笑著應下。

　聞穎這才放下心，拍拍的肩，“去吧，祝你今晚順順當當的。”

　-

　轎車開往錦園的路上，沈靜姝向旁坐著的男人：“你怎麼親自來接了？”

　陸時晏視線從筆記本屏幕移開，抬手了眉骨：“在附近見了個客戶，順路過來。”

　沈靜姝：“……這樣。”

　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陸時晏合上筆記本，側眸問：“你剛才排的戲，是明晚要演的？”

　沈靜姝：“嗯，小全本的《玉簪記》。”

　陸時晏：“講什麼的？”

　沈靜姝一怔。

　見他好整以暇等著的回答，心頭微詫，沒想到他對這個會有興趣。

　自然愿意讓更多人了解昆曲，于是仔細將《玉簪記》與他說了一遍。

　陸時晏靜靜地聽著。

　說起昆曲時，整個人也變得外向了一些，話也多了，輕的嗓音絮絮講著，像個極有耐心的老師。

　那雙人眼里，也盛滿靈的亮。

　他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不覺，轎車駛錦園，停在別墅門口。

　“陸總，老宅到了。”司機的提醒聲打斷了這一路的昆曲小課堂。

　仿佛一秒將人從故事拉回現實。

　陸時晏彎腰下車，走到另一側，替沈靜姝拉開車門。

　著眼前那燈明亮、設計十足的高檔豪宅，沈靜姝眼睫輕了兩下。

　陸家…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