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板上, 那幾個大大的紅嘆號,非常引人矚目。
字寫得也好看,擺在攤位上, 就已經賞心悅目。
更別提上面的容,瞧一眼就心。
給一錢就有機會到一張大團結?哪來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這不得去試試?運氣?
就連洪金盯著那紙板瞧了一會兒, 也差點沒按捺住自個兒那賭徒心理。
要不是想起和江茉的賭約, 心口堵著那一口氣, 他絕對第一個沖上去,先一把!
盡管洪金仍然兇地坐在攤位旁,但還是有人壯著膽子走過來, 靠近打量。
實在是攤位上擺著的那一張大團結太吸引人的目了, 不一會兒, 就圍了好些人。
也有不識字的, 向旁邊打聽,“這紙板上寫的什麼啊?怎麼圍這麼好些人盯著瞧呢?”
識字的人幫忙解釋, “這上面的意思呢, 就是咱們可以花一錢,在這兒獎,運氣好呢, 能到那張大團結。”
“那要是運氣不好呢?”有人趕問。
“不好的就到其他東西唄。喏, 你看, 這兒擺著兩三百號東西。”
“咱們啊?”
“好像是給一錢, 就可以在那紙盒里一個球……快看, 有人了!”
一個穿著襯衫套的圓臉男子著一錢, 覺得新鮮, 遞給江茉, “我一個試試。”
江茉笑瞇瞇地指了指紙箱, “您自個兒手進去拿一個吧。”
男子默念著“316、316”,然后手進去一掏,掏出一個小圓球,打開一看,上面的號碼赫然是——35。
男子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把號碼給江茉看,“同志,我到的是35號。”
大伙兒都開始找,35號是什麼呀?
很快有眼尖地看到,“35號是一壺白酒呢!”
人群中響起一陣陣的訝異聲,羨慕聲,圓臉男子的心也跌宕起伏,大起大落,這會兒又高興起來,拎著那壺白酒,掂量掂量,笑開了花。
江茉也介紹道:“這是鄉下大伯親自釀的白米酒。”
既好吃,也不便宜,這一壺要是單賣,至五錢。
圓臉男子一下子賺了四錢,其他人也羨慕不已,立刻又有好幾個人異口同聲道:“我也一個!”
江茉笑笑,“不著急,大家都排隊呀,一個個。”
說完,大伙兒都連忙過來排隊,一下子就排了十來個人。
洪金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那不妙的預越來越強烈。
不會……不會真把這堆破爛玩意兒賣出去吧?!
不,不可能,大家又不是傻子,一錢到一塊破石頭,肯定要鬧的。
果然,大概又有十個人了之后,有人看前面那個人一錢了三個蛋,高高興興地走了。
而到自己,居然只有一塊形狀非常奇怪的木頭。
“這能有什麼用啊!一錢呢!就這?”那人立刻就大聲抱怨起來。
“你可以拿回去墊桌角呀。”江茉彎著角,一只手遮著太,隨口道,“愿賭服輸,你既然想到那張大團結,就也要承到這些東西的可能。”
那人臉鐵青,還是很生氣,正想要搗耍無賴,不管怎麼說,得把這一錢退給自己。
可是眼睛一瞥,忽然就看到人群間隙里,坐在攤位旁,一直盯著這邊的洪金。
這人……看上去好兇,而且似乎就是特意守在這攤位上的。
為了防止有人搗?這位不甘心的顧客一瞬間腦子里胡思想了一大堆。
自己要是潑皮耍賴的話,能討著好嗎?
最后,他著那塊木料,怏怏地走了。
還在期待他鬧事的洪金:?
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是因為顧忌自己而灰溜溜地離開,他只是嘖了一聲,膽小鬼,孬種,有本事質問江茉你就直接把的攤子掀了啊!
洪金恨鐵不鋼地搖搖頭,繼續咬牙切齒守在一旁。
他倒要看看,到底會有多蠢貨上當!
殊不知自己坐在這兒,又默默嚇退了好些到便宜東西想要耍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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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位上的東西賣了將近一半。
那張大團結居然還在,沒人到。
這時,有人開始質疑,“那個316的號碼到底在不在這紙箱里啊,你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江茉當然不會做黑心生意,也不會糊弄人。
雖然很作,也很容易生氣,但從來都講良心。
只是,那人質疑過后,旁邊看熱鬧的人,過獎的人,有幾個還聚在這兒,也忍不住開始附和著。
“你說不定本沒把那個號碼放進來!你騙人!”
“就是,咱們這麼多人都了,本沒大團結!”
“你現在就把紙箱打開,讓我們檢查檢查!”
洪金坐在小板凳上,混在人群旁,也跟著嚎了幾嗓子,顯得更。
都鬧起來!讓這攤位擺不下去了才好!
看著江茉一一錢地收,現在收的那些票一只手都攥不下了,洪金真是又眼紅又著急。
他最害怕的就是江茉真賣了這些,他就賭輸了啊!
江茉等著大伙兒哄鬧一會,趁消停的那幾秒鐘,站起,沉聲道:“這紙箱,從獎開始,我就再沒過,之后也不會,你們都可以留在這兒監督我。”
“如果到獎結束,這張大團結還沒被人走,我賠給在場所有人,一人一張大團結!”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滯,隨即忙不迭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啊!”
“那這熱鬧,我今天就看定了!”
洪金簡直看傻了眼。
鬧這麼一出,非但沒妨礙江茉擺攤賣東西,聚在這兒的人反而越來越多了。
要知道,大伙兒就湊熱鬧,看到這攤位圍著這麼多人,不人蜂擁過來,都來瞧瞧是怎麼一回事。
看到那張大團結,當然會心,于是獎的人也越來越多。
排隊的人了一條長龍,江茉數錢都數不過來。
旁邊那位大嬸,也從來沒見過這陣仗,漸漸張得能塞下一個蛋大。
拾掇起自己的東西,走到江茉邊,臉上的每一個褶子都著討好的笑意,“妹子,你有能耐啊!你咋這麼有能耐呢?你說說你這些東西都快賣完了,要不你幫我把我這些菜也放你這兒,當那什麼,獎品一塊了吧?”
今天在這兒都快半個上午了,扁擔里的蔬菜瓜果一樣都沒賣出去。
集市上的人,全來江茉這攤子上獎看熱鬧了!
大嬸也急啊,要是東西賣不完,耽誤一天工來鎮上,不就虧大了嗎?!
江茉數著錢,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我沒能耐的,我只是得賺點錢,免得被男人說我大手大腳,不要我了,把我趕出家門。”
江茉記仇得很,別人說過的什麼難聽話,都記得清清楚楚,非要找準時機回敬回去。
大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尷尬得僵著臉笑笑,又抿抿,才道:“我當時也不知道你這麼會掙錢啊!像你腦子這麼靈的,男人都喜歡的!能給家里掙這麼多錢,誰不喜歡呀?”
“你這主意啊,我真是聞所未聞,今兒算是開了眼了,原來東西還能這麼賣呢?你咋這麼厲害?”大嬸還在厚著臉皮夸江茉。
之前那些人就應該在家里好好伺候男人,省吃儉用,不配穿好的,不配吃好的等等這些言論,仿佛是從另一個人里說出來的。
反正不是。
現在的,一個勁兒說,“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要不怎麼大隊長老說‘婦能頂半邊天’呢!瞧見你這腦袋瓜這麼聰明的妹子,我才明白大隊長那話的意思啊。”
不過可惜,再怎麼說也沒用。
江茉記仇,隨口說了一句,“紙箱里的號碼不能再加了,不然他們以為我搗鬼呢,一人一張大團結,你來出呀?”
漂亮的小臉冷漠得毫無波,接過排隊的人給的一錢,隨手往口袋里一扔。
錢也懶得弄平整了,那麼多,數來數去累死人了,等齊曄回來,讓他整理去。
大媽說得口干舌燥,自討沒趣,也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攤位上去了。
郁悶今兒早上自己怎麼就欠了,這妹子這麼俊,一看就應該知道不是普通人兒啊!
只能繼續羨慕地看著江茉這邊,徹底接這個現實,自個兒今天算是白耽誤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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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團結終于在最后還剩十來樣東西的時候,被走了。
眾人一片嘩然,到的那個人更是歡天喜地,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連路都快走不直了!
江茉也高興,真是天助也,大團結這麼晚才被走,帶來了很多客流量,刺激大家都忍不住了一把又一把。
現在雖然只有十來樣,但還有比如一袋豆子、半籃春筍、一斤陳糧這種價值大于一錢的。
所以雖然沒有大團結那麼吸引人,但還是有人愿意花一錢,來一下試試。
這就像宋朝的撲賣那樣,因為加上了運氣分,新奇又有趣,所以比一本正經的買賣更博人眼球一些。
一直守在這兒的洪金快到結束時,才從別人忌憚自己的眼神里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合著他本來是想來妨礙做生意的,靠自己的兇惡面相把人嚇走的,結果反而幫了大忙了?
讓人不敢耍賴皮,不敢賴賬,到最差的東西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人?
在這兒坐上一天,看著收了那麼多錢,自個兒卻連一分錢都分不到,以后還得給當牛做馬???
洪金恨不得自個兒一個大子,你胡打賭!賭什麼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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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只剩下一塊破石頭沒被走。
大家一看,都不樂意了。
不就相當于花一錢,買塊石頭嗎?誰也不會犯這個傻。
洪金本來想到自己要給江茉當牛做馬,已經郁悶得心頭直滴了。
誰承想,最后居然出現了這樣的局面。
洪金猛地一下樂了,自己肯定能贏!
沒有人會買這個石頭!江茉沒有把所有東西賣,就得給他一百塊!
峰回路轉,洪金一直僵鐵青的臉終于重新有了笑容。
沒想到,江茉卻不慌不忙,聲問旁邊人道:“你見過心形的石頭嗎?”
那人搖搖頭。
其他人也跟著搖頭。
江茉又拿出一張大團結,“現在誰要是能拿出一塊心形石頭,我出十塊跟他買。”
大伙兒倒吸一口涼氣,十塊?買塊破石頭?
“心形石頭非常罕見,也有收藏價值的。”江茉從善如流地告訴大家,“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一句話,以稀為貴嘛。”
圍觀的不都是城里人,初中、高中畢業的都有,對于“收藏價值”還有江茉的話,一下子就理解了。
石頭雖然到都有,沒什麼價值,但因為它的形狀,它就有價值了呀!
江茉看到大家的反應,已經收到了滿意的效果,收回了自己的大團結,放回口袋里,還輕飄飄地添了一句,“看來,大家都沒見過心形石頭呀,那我這塊石頭,就是獨一無二的咯。”
畢竟,齊曄也不會收東西,如果別人隨便去河邊撿一堆石頭就讓他帶來鎮上賣,那不是坑人嗎?
所以,大伙兒放在竹筐里的東西,齊曄都會先過目一遍,不管是破銅爛鐵還是廢棄木料,都得有說得上的用途。
至木料還可以用來墊桌腳,破銅爛鐵也還有回收的價值,都不能說是完全的廢,只是大約很難上愿意買的人罷了。
所以這塊心形石頭,也是有人在河邊撿到,覺得很漂亮就收了起來,這回也是拿給齊曄運氣,萬一有城里人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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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人喜歡。
江茉的話音剛落,就有人舉起一錢,搶著說話道:“我要獎!我想要這塊石頭!”
很快又有人說:“我出兩錢!讓我!”
還有人臉紅脖子地喊道:“我出五錢!我要買回家送給我媳婦兒!你們都別和我搶!”
洪金得意忘形的笑容徹底僵住,看著這群人甚至有人開出一塊錢的天價,買一塊破石頭。
他想,這些人是瘋了嗎?!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實,江茉是真能說啊,死的都能說活的,破爛石頭都能讓人哄搶,
他這當牛做馬的日子,怕是跑不掉了……
洪金坐在人群里,聽著大伙兒嗡嗡的聲音哄搶那塊石頭,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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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生產大隊里。
齊曄忙碌了一天,踏著黃昏的霞,剛要走出村口,就被不人圍住了。
大伙兒都很關心,“齊曄,咱們那一堆東西,真能賣出去?”
有些人甚至都不信自己拿出去的那些東西會有人要,只是純粹運氣。
齊曄口吻篤定,黑眸深沉,“大家放心,肯定能賣掉的。”
當然,也有很多本來就不相信齊曄的人,比如劉香的幾個親戚,聽到齊曄這麼說,直接就嗤之以鼻,“別說大話了!就那些破爛玩意兒,也能賣掉?”
王紅芬也把那白眼翻到了天上去,“說這些大話有什麼意思,等明天不就知道了嗎?有些人不會打腫臉充胖子,自個兒買下那堆破爛,騙大伙兒說賣了吧?”
沒等齊曄回答,那邊王春雨就笑了出來,“齊家嬸子,你這話說起來好笑的,齊曄哥哪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啊,就算為了面子騙大家一回,也不可能每天都說把大家的東西賣了吧?”
王春雨這話說得很有道理,明眼人都點點頭,期待地看向齊曄。
至于那些不相信齊曄的人,更是一個個鼻孔朝天,朝齊曄瞪得眼睛珠子都出來了。
其實除了劉香的親戚和王紅芬之外,還有些人和齊曄并沒有多大仇多大怨,但有些人,就是見不著人家好。
齊曄賺這麼多錢,就是眼紅,就是嫉妒,所以,就想證明齊曄沒有能力,讓大伙兒都不要請他跑,不讓他掙這麼多錢。
齊曄也無所謂,他隨便那些眼神里的冷刀子落在自己上,言簡意賅道:“明天就知道了。”
一切,都讓事實打臉。
這也是江茉告訴他的。
不過江茉的原話是,“你哪里說得過那些長舌婦呀,到時候就讓事實把們的臉打得啪啪作響就好了。不過,你得記住哪些人說了咱們的壞話,回來告訴我,我都記小本本上!”
想起江茉那兇的護短眼神,齊曄心中又是一暖,忍不住彎起角,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朝鎮上趕路的腳步,也忍不住快了又快,催促著馬兒,快一點,再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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