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寧失魂落魄地回來，許嬤嬤還以為看錯了人，迎著人進來：“靚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出去聽書了？這般快就結束了？”

哪是結束了，是本沒聽，也沒心聽了。

沈芷寧扯出笑容道：“嬤嬤，是我覺得不舒服，便回來了，想著休息會兒。”

方才沈芷寧一直都是低頭進來，許嬤嬤未看清，這會兒見人抬臉，臉是一片蒼白，連忙手背額頭：“哎喲，還好，不是發熱了。可這臉也太差了，是哪兒不舒服嗎？老奴去把大夫喊來。”

沈芷寧連忙攔住了許嬤嬤，道：“嬤嬤，不用，我就是想一個人回屋睡會兒，不必這般麻煩了。”

許嬤嬤擔憂地看了會兒沈芷寧，最後也聽了的話，聲道：“那實在撐不住了，便讓雲珠喊老奴來，知曉了嗎？”

沈芷寧笑著點頭，繼而回了自己的屋子。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遣了出去，又將床幔放下，不一點隙，一個人在床上，這才覺得有安全了些。

就這樣從下午至黃昏，再從黃昏坐到亮一點一點消失。

夜籠罩著整個沈府，各房屋與廊簷下都點亮燈火，唯獨沈芷寧的屋子還是黑暗一片。

在這黑暗中失神著，不知過了多時間，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未料白日如噩夢，噩夢如白日，就像陷進了恐懼編織的網，逃不開躲不掉。

夢中的在把玩哥哥從燈會上帶回來的琉璃燈球。

旋轉著燈柄，看琉璃燈罩散出五十的絢麗，新奇地指給娘親與爹爹看，一屋子其樂融融時，兵沖進了文韻院，抓走了爹爹與兄長，推倒了娘親，那極為漂亮的琉璃燈球摔得碎。

恍惚站在這破碎中，一切又換了。

脚下是髒汙不堪的地面，在約的黑暗中甚至還有老鼠鑽過的痕迹，走在面前的是左微坡的獄卒，將領到一個牢房前，行走般塞給了那獄卒好多銀兩，目卻定在牢房中那白布遮蓋的上。

那白布太刺眼了，的眼前一瞬間也幾乎全是白。

白過後，是那雙紅腫不堪的雙手，用力洗著堆山的裳，洗著洗著，子被强摟在一個男子的懷裡，渾濁不堪的臭氣鋪面而來，掙扎著推開，旁的婆子開始擰著的腰間謾駡：“哪兒不知好歹的小賤人，我們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識相的就趴開從了我們哥兒，到時也給你個名分！”

忍著淚不掉，還是想將那洗完，卻又聽到一聲聲喊：“沈芷寧！沈芷寧！你快去看看！你娘快不行了！”

你娘快不行了！

貫穿的耳朵，就如雷聲轟鳴。

場景轉換的更快了，一幕接著一幕，皆是前世的苦痛，最後停留在今日見到的那張盆大口上，那中年男人猙獰的面孔。

沈芷寧一下子驚醒了。

今夜是滂沱大雨，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帶著亮劈下來，整間昏暗的屋子一瞬間宛若白日，又重回黑暗。

又開始抱著被子蜷一團，與白日不同是，眼下整個人還在瑟瑟發抖，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怕的。

秦北霄進屋時，沈芷寧便是這個樣子。

他走至床畔，也察覺到有人。

抬眸。

平日那靈非凡的眼神，此時仿佛丟了三魂七魄，失神地定在他上好一會兒，最後赤脚沖過來，沖進了他懷裡，摟住了他的腰。

這一下，像是撞進了他心口，猛然一。

秦北霄下意識子僵，本想開口說的話也咽了回去，只輕輕喚了一聲：“沈芷寧？”

懷中的人不回，但摟他越，他的手頓在空中，繼而緩緩落在的背後，拍打幾下後，再將赤脚的抱回床榻上。

抱回床榻後，沈芷寧鬆開了他，過了好一會兒，悶聲開口道：“你怎麼來了？”

不問是怎麼進的永壽堂，想來他也有辦法，但實在沒想到今夜秦北霄居然會來的屋子。

也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回了一句：“剛才很丟人吧。”

說完抬眼看他，他正巧也看了過來，沈芷寧不知怎的，對上的那一刻，心跳下意識加快了些，便又將頭悶了起來，旁邊是秦北霄與平常無異的聲音：“很丟人嗎？”

丟人的。

畢竟剛剛都抱住他了，儘管不能說，但不能不承認，抱上他的那一刻，是無比的安心。

但這個時候，以為秦北霄會至安他一下，假意客氣地說一聲不丟人，沒想到隨之而來的一句：“確實有點。”

沈芷寧馬上抬頭，睜大眼睛：“秦北霄，你難道半夜進來就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

猜到到今日的事會睡不好，還特地過來一趟看笑話，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

沈芷寧一下就鑽進被子扭過子背對秦北霄：“走開，我才不想見到你，更不會讓你看我的笑話。”

“可惜了，我倒想見你的。”秦北霄的聲音悠悠傳來。

沈芷寧聽這話，耳莫名一紅，秦北霄今晚說話是怎麼回事？ 拉下被子，瞄見了他角的調笑。

這話是含盡嘲諷的！

沈芷寧拉下被子，剛想說些什麼，秦北霄又開口道：“今日被嚇著了吧。”這話與方才的調笑不同，語氣平靜，他似乎本來就是準備了這句話，就等著說出來。

沈芷寧的氣被憋回來了，嘀咕道：“還好。”

但實際上就是被嚇著了，但現時這個况，是不會在看笑話的秦北霄面前服的。

“可我瞧你是怕極了。”秦北霄慢聲道。

沈芷寧沒說話，低頭抱著屈膝的雙，忽然，覺自己頭頂有一片溫熱，是秦北霄的手，輕會兒的發，低沉的聲音響起：“以後不會出現這樣的况。”

這一句話讓沈芷寧今日慌不已的心在那一瞬間似乎就平靜了下來。

二人許久都沒有說話。

聽雨聲屋，原本的滂沱大雨已變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過了一會兒，沈芷寧和著雨聲開口緩緩道：“秦北霄，你好像有很多。”

“是嗎？”

沈芷寧嗯了聲，又點了點頭：“是的，你有許多的許多的。”

“那有你想知道的嗎？”

他聲音與平常無異，可聽沈芷寧耳中，總覺得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忽略這中覺，回著他的話：“就算我想知道，你也不會告訴我吧。”

畢竟他們二人關係應該還沒到知無不言的地步。

“不一定，看心。”

沈芷寧抬眼，看向秦北霄，他正看過來，沈芷寧不知怎的，臉上有些發燙，竟不敢與秦北霄對視，移開目，似是隨意問道：“那你是心好還是不好？”

心……倒是極好的。

“一般吧。”

沈芷寧哦了一聲，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今日雅間死的那男人到底是誰啊？”

秦北霄沒有立即回答，沈芷寧又趕跟了一句：“你不想說的話……”

“沒有不想說。那男人姓高名琛，是原吏部員外郎，”秦北霄道，“年初上來朝廷潼川大案的涉案員，本是要決，被放了回來當餌引出背後主謀。”

秦北霄的這番話至給了三個點，他現在並非單純在沈府讀書，他還在與朝中的人在聯系，同時在追查案件。

原來秦北霄這般信任了嗎？ 這些事一問就告訴了。

“潼川大案……之前在雅間這高琛好似就有說到什麼潼川攻防圖，他還將東西給了那個人，這是……”

沈芷寧想到這兒，心底一驚。

若猜的沒錯的話，那黑袍男子便不是靖國人，應是明國人，那高琛做的一切，就是在將靖國的資訊給明國，或者說，通敵賣國。

而秦北霄方才說，高琛是被放回吳州當餌引出主謀，主謀自也是有著這等罪名，沈家上一世也是以這個罪名落獄的，難不這事與沈家也有關係？！

重生到現在，就是當下，如此直接的接到與上一世事件相關的資訊，或許，或許弄清楚了，沈家還能躲過這劫。

整個人都開始張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秦北霄，那黑袍男子逃了，現在也斷了線索，你有沒有想過……查一下沈家？”

沈家肯定有問題。

但不信一切真的就是那攀炎附勢的大伯所為，沈淵玄沒這膽子沒那能力一個人策劃通敵賣國的事。

背後定是還有人。

也不知道大伯有沒有冤，但當時確實在沈家查出了通敵賣國的書信，現在無藤可，可以順著沈家下去。

覺得自己已經瘋魔了，可直覺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

秦北霄現在追查案件，必是朝廷下的命令，這個命令除了當今聖上會下，恐怕也沒有其他人了。

那最後定不會落得那個下場了吧。

沈芷寧說完，認真地看向秦北霄，而他卻是輕笑：“是要大義滅親了嗎？”

沈芷寧急了：“我是認真的，你別……”

“已經在查了。”沈芷寧的話還在邊，又聽秦北霄這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