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不是發給馮霽的消息嗎？怎麼會出現在陳知言的頭像后面？

　用力眨了下眼睛, 然后緩緩點開他的對話框。

　里面總共只有幾條消息，不用上下就能看全，最下面一條就是這條。

　眼沒花。

　江手開始有點抖。

　忙退出來, 迅速翻出馮霽的對話框，定睛一看，立刻眼前一黑。

　真的發錯人了！！！

　這個認知像一道天雷, 直直劈在江頭頂。

　目瞪口呆了半分鐘，又切回陳知言的對話框, “快來接我”四個字和三個嘆號在眼前不斷放大。

　所以, 剛才陳知言突然出現在餐廳，并不是巧合，而是看到了的微信, 特意過來接的……

　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

　車子由下而上駛出地下車庫, 傾瀉而下撲面而來，前方時悅酒店的logo在灼灼日下熠熠生輝。

　江用手擋了下, 心中涌出按奈不住的想法。

　也許陳知言還沒走遠！

　想到這里, 江也顧不上對裴澈過多的解釋, 喊了停車，說有事要先走，匆匆說了抱歉就下了車。

　要去找他！

　下了車, 江顧不上找個涼的地方，就頂著大太，站在酒店門前的噴泉邊撥出陳知言的電話。

　手機放在耳邊，江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滿手心都是汗。

　“嘟, 嘟, 嘟……”

　沒人接。

　機械的通訊聲音不知響了多久, 久到江都以為下一秒就要自掛斷了。

　有時候，過于專注的長久等待，會讓人產生幻覺。

　當聽筒里傳來悉低沉的聲音時，江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陳知言又“喂”了聲，江才反應過來：“是，是我……”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陳知言低沉舒緩的聲音才傳過來：“我知道。”

　“你走了嗎？”江急急的問。

　對面沒回答，又安靜了幾秒。

　“找我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在電流聲中顯的有些冷淡。

　什麼事？

　江愣住。

　給他打電話本就是江的一時沖，只是想見他，其他什麼都沒想，想說什麼，想怎麼說，完全沒有準備。

　愣了好幾秒，張了張，沒有發出聲音。

　耳邊能聽見自己有些急促的息聲。

　陳知言沒有催，但也沒有出聲，聽筒那頭安靜的讓江懷疑他是不是還在聽。

　又過了數秒，江用力咬了下，疼痛讓找回了聲音。

　不敢說想見他，只好解釋之前的事：“對，對不起……我之前發錯了微信，那是發給我朋友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發給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靜默了幾秒，聽見陳知言說：“我知道。”

　“剛才和我一起吃飯的是我家的鄰居，不對，是很久以前的鄰居，他剛回南城，我們就只是一起吃個飯，不是，不是只有我們倆，還有我媽媽和他媽媽，們是先走了……”江張的舌頭打結語無倫次，說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好像自己在說話。

　“我知道。”陳知言說。

　江還想繼續說的時候，突然聽到電話里其他人在“陳總”，然后就是模糊不清的對話聲。

　忙噤聲，等電話那頭安靜了才后知后覺的問：“你是在忙嗎？”

　陳知言“嗯”了聲，隨后說：“還有別的事嗎？”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甚至可以算是溫和，但話中的疏離，就是江再后知后覺也覺到了。

　愣了愣，發熱的頭腦逐漸冷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小小的。

　“沒有了。”

　電話掛斷后，失去了力氣，呆坐在噴泉的石階上，久久不想彈。

　明晃晃的日從頭頂瀉下，腳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冒著熱氣，但手心卻冰涼一片。

　心里很難過。

　他在工作，可卻發錯微信打擾了他。

　只需要為這個道歉就可以了，說其他七八糟的做什麼。

　他并不在意啊。

　-

　酒店大堂里，陳知言被一行人簇擁著向外走，側沈航低聲和他核對最后的會議流程。

　“華泰的車已經到了。”助理上前提示。

　門廊一行人正從車里走下來，陳知言邁步走上前，雙方在門口握手，寒暄應酬，言笑晏晏。

　生意場上的陳知言從來不會有任何紕。

　可就在一行人寒暄客套完后準備進酒店時，陳知言的腳步突然頓住，目越過人群投向酒店外，定住。

　華泰的王總率人已經往前走了一段了，陳知言突然停下，時創這邊的人都不敢再。兩方人員一下子就拉開了距離。

　非常失禮。

　沈航心中一咯噔，一邊順著陳知言的視線看向門外，一邊想出聲提醒他，可到邊的話卻在看清噴泉邊的人影時頓住了。

　他覷著陳知言的神，默默的轉回頭，示意其他人繼續向前走，跟上華泰的人。

　片刻后，陳知言轉回頭，丟給沈航一句“安排車送”，抬腳就走了。

　沈航有些懵。

　陳知言的聲音里了些怒氣。

　怎麼回事？吵架了？

　而且讓他安排車送人，也沒說把人送哪兒去。

　沈航深吸了口氣，一邊給司機打電話一邊向外走。

　-

　十月的正曬，江在臺階上坐了會兒，臉頰就被曬紅了，頭腦也有些發懵。

　當聽見沈航“江小姐”時，緩了好幾秒才記起來他是誰。

　“嗨，沈助理，好久不見。”勉強扯出個笑來和他打招呼，聲音有些蔫。

　沈航看著，有些吃驚。

　小姑娘漂亮還是那麼漂亮，擺下的小又細又直，哪怕坐著也能看出纖細的腰肢，就是神不太好，臉頰紅的不太自然，額角的碎發被汗黏在臉上，原本清亮水潤的大眼睛里都沒了神采。

　別是生病了吧？

　沈航心中著急，面上卻不敢顯出來。他恪盡職守的傳達陳知言的代。

　“江小姐，陳總讓我安排車送您。”

　江明顯愣了下，十幾秒后才怔怔的開口：“他……他讓你送我？他看到我了？”

　沈航心下疑，說是，告訴陳知言剛才接待合作方時看到坐在這里。

　江還是一副呆呆的神。

　沈航看了眼時間，他不能在這里久留，于是出聲提醒：“江小姐您稍等，司機馬上就到，您想去哪里就和司機說。”

　這下江有了反應，搖了搖頭說不用，又指著酒店問沈航：“他在里面嗎？”

　這下沈航現在肯定兩人是吵架了。

　回想不久前，大家正開著會，陳知言突然暫停會議出去了一趟，誰也沒帶，很快就回來了。

　不會那時候就是出去和江小姐吵架的吧？所以江小姐一直在這里等陳總？

　沈航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無懈可擊。

　他看著沒打采的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愿意走，他既不能把人強送走，也不能把人丟在這里不管，里面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呢，他沒空和在這里耗著啊！

　沈航想了想，找到一個完的解決辦法。

　幾分鐘后，沈航刷卡打開陳知言在酒店的常住的套房房門，然后把江請進去，還心提示：“陳總下午還有會要開，時間可能要比較久，您別著急，先在這里休息。”

　反正陳知言也沒說把人送哪里去。

　-

　沈航走后，江坐在沙發里，心跳還有些快。

　陳知言剛才看到了，還讓沈航帶回酒店等他。

　為什麼？

　江敲了敲有些脹痛的腦袋，想不明白。

　在房間里轉了幾圈，是規格很高的套房，臥室的床品是淺灰的，不是一般酒店里的白，看著很舒服。

　也有些眼。

　陳知言北京和江城的房子里主臥床品都是淺灰。

　想到他，江有些委屈。

　之前察覺出他的冷淡時都沒有覺得委屈，可他只要稍微對關注一點點，委屈就不自覺的冒出來。

　討厭這樣的覺。

　心臟像是被一只手圓扁，不自己控制。

　手機這時震了下，是裴澈發來消息，詢問有沒有回家，如果需要他幫忙在兩個媽媽面前遮掩，他就晚點再回家。

　江鼻頭有些酸，越發覺得委屈。

　從小到大都盡寵，走到哪里都能得到格外的優待。關注、喜歡甚至，只要想要，都可以輕松得到。還從沒一個人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調的緒，讓覺得無力。

　可就算委屈，也不想走，還沒有見到他，不想被蔣芷抓回家。

　給裴澈回了微信，請他幫忙。

　心里糟糟的等了很久，等的都累了陳知言也沒回來，江揣著委屈趴在床上睡著了。

　這次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又夢到小時候被關在車庫里的景了。

　黑暗中，拼命的哭卻哭不出聲音，想去敲車庫的門可手腳無力不了，隔著車庫門，外面歡笑的人聲聽的清清楚楚，可卻沒有人聽見的聲音，恐懼和絕將吞噬。

　夢里的場景很迷幻，時間和空間都沒有概念，一束突然從虛空中照過來，看見有個人逆著向走來。

　那人的臉孔怎麼都看不清，只有一雙悉的眼睛即便是逆著也亮的讓人無法直視，仿佛看一眼就能把人卷進去。

　江力手，可那人只停在距離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到他。

　不知過了多久，背后的那束漸漸暗淡下來，眼睜睜看著那雙眼睛消失在黑暗中，絕和恐懼重新席卷而來。

　“江……”

　約聽到有人的名字，額頭上傳來溫熱的，黑暗逐漸褪去，江迷夢的睜開眼。

　夢中的消失的那雙眼，就出現在正前方，離很近。

　這次只要一抬手，肯定可以夠到。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心中默念，控制不住心的，緩緩抬起手。

　靠近，繼續靠近……

　指尖終于到了溫熱的。

　久久得不到的終于被滿足，江的眼淚止不住的涌出來。

　移著手指，在眼尾那片反復游移，直到手腕被一雙干燥溫熱的大手捉住。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真切的撞擊著的耳——

　“江。”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