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賀憬。”◎

　宋意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見到賀憬。

　意識回籠時，已經坐在車，車暖氣開得很足，邊的男人意味深長地向，角還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暖意一點點回籠，宋意才緩緩回神，連帶著心臟狂跳幾下。

　是賀憬，真的賀憬，兩年未見的賀憬。

　原本酸的雙眼瞬間染上一點意，死死攥住子，一點點把淚水忍住。

　當時是怎麼和賀憬說的？騙他說談了，怕男朋友會介意，以后還是聯系比較好。

　只是這次相遇，對于宋意而言，真是一場極其糟糕的久別重逢。

　“意意。”

　悉的清越嗓音響起，宋意不得不抬眼和他對視。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

　宋意微怔，隨后報了一家酒店名：“送我到那里就好，麻煩學長了。”

　賀憬并沒有過問為什麼要住酒店，車子平穩安靜地開了出去。

　抵達酒店，宋意低聲和他道謝，就當宋意以為這一場尷尬的相遇就要就此結束，現實卻給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意外。

　站在酒店大堂前臺，聽著前臺工作人員的道歉。

　短信剛剛發過來，顯示著訂房失敗。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的房間已經訂滿了，真的不好意思……”

　宋意只能強笑著說沒事，一天連著幾次的倒霉已經讓心如止水，正要轉，卻看到后的賀憬。

　不知他站在這里多久，但估計也聽到和前臺工作人員的對話。

　賀憬的眼眸清冷致，淺棕眸映著細碎微，但高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薄薄鏡片斂去幾分迫，平添些許不明晰的溫和，他并沒有問宋意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什麼要在除夕夜住酒店，他只是溫聲說：“我還要去老宅，先送你到馥園休息。”

　馥園是北城市中心的別墅區，前是北城大學，背靠金融CBD，并不是宋家能夠企及的地段。

　他側幫拉過行李箱：“你男朋友應該不會介意吧。”

　“……已經分手了。”

　他的嗓音帶笑：“真可惜。”

　“其實我可以換一家酒店……”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賀憬止住。

　他語氣依舊平緩。

　“意意，不要拒絕我。”

　賀憬側首看，眸清淺：“這句話，你也對我說過。”

　宋意一愣，往事被牽扯出來，剛剛準備好的說辭只能全部否掉，小聲說：“那就打擾學長一晚上了。”

　“不客氣。”

　“宋小姐，請跟我來。”馥園的家政阿姨態度和藹，打斷的出神，悄無聲息地把帶到二樓客房。

　“宋小姐，我姓趙，這段時間一直都會在馥園里，您有什麼事我就好。”趙阿姨為宋意打開帽間，明亮寬敞，比原來在宋家的房間大了一倍不止。

　趙阿姨幫忙收拾東西，等再下樓，賀憬已經不在馥園。

　早就有人給宋意準備晚餐，看到宋意坐在餐桌前言又止，趙阿姨似乎察宋意的心，補了一句，“賀先生前往老宅赴家宴，今晚不會回來了。”

　宋意原本還有些張的心莫名其妙地放松下來。

　曾經是賀憬的資助人，但已經兩年未見。

　說起來也算機緣巧合，只是因為在北城大學的校慶上見過賀憬一眼。

　站在領獎臺上的白襯衫年，白凈致的側臉帶著溫和笑意，細邊眼鏡泛著微。

　旁人竊竊私語，都在驚嘆這位拿國獎的金融系天才，接連跳級進北城大學，自己兼職賺生活費的同時，還能拿全系第一，宋意當時才念高一，抬眼向他。

　通過一些渠道，用攢起來的錢，開始資助他。

　兩個月后的某一天，在畫室畫畫，還記得那天很好，甚至能看清空氣中飄起的細小灰塵，泛著微，有同學了一聲。

　“宋意！有人找你！”

　那位生一臉興，悄悄在宋意耳邊說：“那男生長得也太絕了，你從哪里認識的？”

　宋意抬眼去，看到站在走廊的賀憬，暖黃微侵染他的白襯衫，微風卷起角，溫暖，細邊眼鏡后的眼眸泛著點點清淺笑意，他抬眼和宋意對視，旋即對微微歪頭，很淺地笑了。

　他對說的第一句話。

　“你好，我是賀憬。”

　這個人是蠱，是的解藥，也是的求而不得。

　往事像水般涌進，宋意搖了搖頭，想要驅趕。

　腦子逐漸昏沉，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應該能打到車，還是直接換一家酒店住比較好。

　放在床頭的手機微震，宋意手撈起，瑩白刺眼的屏幕上跳出一句話。

　是好友關月微。

　【剛剛知道你的資助對象回國了，驚訝不？】

　【他居然是賀家二公子，我真的驚到了，華融那個賀家耶！原來豪門是這樣鍛煉接班人的，直接不給任何金錢和資源，就把人一扔，讓他自己打拼。】

　【你們兩年沒聯系，不打算見見他嗎？】

　倦意將剩余的字模糊一個個黑點，宋意沒有看完，只是按滅屏幕。

　宋意本極其認床，于陌生的環境時，本睡不著，但今天經歷太多事，難敵昏昏沉沉的睡意，還是睡了過去。

　只是一覺醒來，依舊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宋意了額頭，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好像是發燒了，雖然的還不錯，但昨天在冷風中站了這麼久，穿得也不多，生病也是意料之中，只是這時候生病，確實有些倒霉。

　看來一會到酒店前要買點退燒的藥。

　宋意閉上眼，隨后緩緩站起，拉著行李下樓，趙阿姨有些驚訝。

　“宋小姐，你這是要去哪？”

　宋意笑了笑，試圖驅趕發燒的昏沉，對趙阿姨禮貌說：“趙阿姨，我準備去酒店住，就不打擾您和學長了。”

　趙阿姨做不了主，正要打電話給賀憬，卻發現宋意臉頰紅，越看越像發燒：“宋小姐，你好像生病了，真的沒事嗎？”

　宋意了臉，聲音的笑笑：“沒事的。”

　宋意不聲裹大，腦袋的眩暈愈發明顯。

　手了太，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也忍不住打著哆嗦，努力走，卻倒在門前。

　-

　賀家書房。

　博古架上擺著幾個價值連城的瓷瓶，書桌上養著一尾金魚，極其飄逸慢吞地游，明明是極其古樸的擺設，卻著漫不經心的矜貴。

　老爺子年輕時在部隊，即使是和孫輩隨意下盤棋，依舊帶著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打算在老宅待多久？”

　戴著金邊眼鏡的賀憬微微抬眸，狹長眼眸帶著清淺笑意，嗓音清越：“我才住了一天，您就已經開始嫌我煩了？”

　賀憬一直停留在老宅，賀老爺子也知道原因。

　無非是兌現當年賭約的承諾。

　賀憬讀大學那一年，和賀老爺子立了個賭約。

　不靠賀家任何資源關系，在大學四年間賺夠相應的數目，賀家可以給他兩樣東西。

　不限的選擇結婚對象以及賀家的掌權。

　但對于賀家這種家族而言，這兩樣算是最奢侈的東西。

　說話間，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著一枚白子，慢條斯理地落在棋盤上，這一步棋封死賀老爺子的棋路，勝敗已定。

　賀老爺子沉聲：“愿賭服輸。”

　沙啞渾厚的聲音一字一頓：“賀家的掌權人，也是時候該換人了。”

　他知道，自己管不住這個看似溫和謙遜的小孫子。

　賀老爺子揮揮手，似乎有點不耐煩：“至于結婚，你娶誰就娶誰，我還要去看我養的花，趕走。”

　“您的花還沒被您糟蹋沒了？”

　賀老爺子難得笑一句：“去看看你，別在我面前晃悠。”

　跟隨賀老爺子的書將擬好的通知遞到賀憬面前，最后由老爺子簽字。

　“還有不事需要向您請教。”賀憬低頭喝茶，嗓音輕緩，“我還是太年輕了，想得還不夠長遠。”

　對于賀憬這番鬼話，賀老爺子哼笑一聲，他活了這麼久，什麼大風大浪沒講過，但最不馴的人居然是這個看上去最溫和的小孫子，對于賀憬的反骨，他沒有過于怒，甚至饒有興致地答應這個賭約。

　在孫輩里，賀憬是最小那個，但也是最不能惹的那個。

　他看似最溫和，但實則是最沒有同理心的人 。

　時，賀憬的堂哥賀恒把他的東西藏起來，搞惡作劇，結果第二天賀恒就被人發現關在外面臺待了大半宿，全上下都被蚊子叮了個遍，從此那些小輩搞惡作劇，首先繞過賀憬。

　事實證明，這個小孫子確實手段了得。

　事辦，賀憬也不多停留，只是站起準備離開。

　書房外的站著一位中年男人，是賀憬的大伯賀元青，他看見賀憬時表一僵，旋即恢復正常，拿出長輩對晚輩的慈祥：“小憬也在。”

　賀憬停下腳步，溫聲：“大伯。”

　邊的書低聲和賀元青低語幾句，再抬眼時，賀元青的表遠沒有之前平和。

　賀憬恍若不知，依舊溫和：“聽說您這些年不太好，還是好好休息，保養好，才能見證賀家的輝煌。”

　他推了推眼鏡，眼底帶著似笑非笑，卻不下上莫名的迫：“我會接管賀家事務，您安心休息就好。”

　離開老宅時，賀憬接了電話，電話對面笑說：“不得不說，你家宋妹妹那倔勁不得了，賠了名下北城一套房當養費，直接和宋家劃清界限。”

　“不過估計宋家這卸磨殺驢的功夫，沒榨干最后一點價值也不會放手。”

　“你也夠狠心，兩年都沒聯系過，還是做點人事把人先哄回來。”

　賀憬：“這事兒得慢慢來。”

　掛斷電話，何總助為賀憬打開車門，似乎有點言又止。

　賀憬坐定，慢條斯理地著手中鏡片，似乎已經料到結果：“走了？”

　何總助語氣一言難盡：“沒走。”

　“馥園那邊來電話，說宋小姐發燒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