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模糊了整座城市。

　雨點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響, 趙聽雨的心跳跟這雨聲一樣雜無章。

　這個回答出人意料又猝不及防。

　他這算表白嗎？

　那要不要回答？

　楚煜視線還落在臉上，卻是半分迫也沒有。

　趙聽雨耷拉下眼皮，低低地哦了聲。

　不管他是不是表白、有沒有另外一層意思, 都因為這句話怦然心到久久不能平靜。

　心頭的愉悅化作角一抹悄悄上揚的弧度。

　楚煜捕捉到抹淺笑，跟著頷首彎了彎, “笑什麼？”

　趙聽雨立馬繃住角，“沒什麼。”

　四周雨聲環繞, 曖昧的因子在兩人之間無限蔓延。

　一個突兀的噴嚏聲打破這一刻繾綣氛圍。

　趙聽雨連忙捂住口鼻，一雙桃花眼無辜地看著對面。

　楚煜眉宇間染上幾分擔憂, “冒了？”

　“沒有。”趙聽雨接過他遞過來的餐巾紙了鼻子, “我回去多喝點白開水就可以了。”

　“著涼了吧？”老板娘過來收碗, 離開之前讓等一下。沒一會, 端來一小碗紅褐的湯，“我今天也淋了雨, 剛煮了姜湯，給你喝點，喝完回去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謝謝阿姨。”趙聽雨道完謝，端起碗小口喝著姜湯，相比于姜湯, 其實更愿意狂喝白開水。

　姜湯有點辣, 盡量直接吞, 減它待在里的時間。

　放在桌上的手機微微震, 發出刺耳的響聲。

　趙聽雨拿過來一看, 是張牧在群里發消息：【@聽雨在不？】

　瀟灑：【你要請我吃飯。】

　聽雨：【為什麼？】

　瀟灑：【我今天又被陳威纏了一天, 他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我愣是沒給。】

　CY:【讓他來找我。】

　這條消息出現在屏幕上的下一秒, 趙聽雨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楚煜從手機里抬頭迎上的目，“怎麼？”

　他散漫的語調帶了點挑釁的意味，無端讓趙聽雨想起當初幫林微問他號碼的事，心有點虛，“你讓他找你干嘛？”

　“他想要你聯系方式，我不是也有麼？”楚煜說的理所當然。

　趙聽雨輕哼了聲，沒說話，垂眸去看群消息。

　瀟灑：【……啊！這是追上了？】

　瀟灑：【你不是說有些小姑娘反應慢，不能太著急，不然會嫌你沒耐心麼？】

　“……”

　看到這里“有些小姑娘”差點退出群聊。

　對面的楚煜看了眼，依舊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樣，“哼什麼？吃定我不會？”

　趙聽雨沉默半晌，輕輕嗯了聲，“你不會。”

　完了又添上一句，“如果現在有人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也不會給。”

　楚煜定定地看著，忽而一笑：“反應是有點慢。”

　話音未落，他手機響了，趙聽雨以為是陳威，想也沒想地囑咐：“你就跟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楚煜接起電話的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姑姑。”

　趙聽雨聽見他電話那頭的人姑姑，整個人愣住。

　楚煜角似有若無的笑，讓想找個地鉆進去。

　在說什麼？

　楚煜很快結束通話，“你剛說什麼？”

　趙聽雨裝傻充愣，“沒什麼。”

　楚煜可不打算放過，“你說…你有喜歡的人？”

　“……”

　楚煜沒問是誰，而是問：“什麼時候喜歡的？”

　趙聽雨低頭喝姜湯，臉都快埋進碗里。

　短暫的沉默過后。

　楚煜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而后起，“你坐這等我一下。”

　重新回到面館的他手上多了一把黑雨傘，“走吧，送你回去。”

　兩人謝過老板娘并肩走出面館。

　楚煜撐著傘微微朝趙聽雨這邊傾斜，又被給推了回來。

　他們靠的很近，行走間，兩人手臂時不時在一起，每一下，趙聽雨就覺被電到了一般。

　麻將思緒擾的一團。

　路過籃球場，往右進巷子。

　巷子里沒有燈，只有兩頭的路燈稍微照亮巷子口。

　趙聽雨想起他明天要回學校的事，又想起今天遇到胡又晴的事，正想說點什麼，楚煜手機屏幕適時亮起。

　作為巷子里唯一的源，一眼就瞟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

　沒想到陳威還真打來了電話。

　楚煜在眼皮子底下淡定地接起。

　聽筒傳來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尤為清晰。

　“誒，阿B，問你個事？”

　楚煜一手撐傘，一手拿手機近耳邊，“問。”

　怎知陳威問的就不是趙聽雨的電話號碼，“聽說你之前也喜歡過趙聽雨？”他討好地笑著解釋，“我聽你們班同學說的。”

　楚煜輕瞥了一眼陡然變僵的某人，刻意放慢腳步，“怎麼了？”

　“就這麼跟你說吧，我看上了，想追。”陳威說。

　楚煜哼笑一聲，“所以？”

　“啊？”陳威以為他的意思是為什麼要跟他講這些，人有點蒙，“難不他們說錯了？”

　楚煜嗯了聲。

　陳威訕笑，“那我就放心了，原來是謠言。”

　“不是喜歡過。”楚煜視線就沒從趙聽雨上移開過，“是一直喜歡。”

　陳威晚上跟人喝了點酒，腦子有點遲鈍，“你說什麼？”

　“不是對你說的。”楚煜低聲說完，打算掛電話，又想起趙聽雨的囑咐，于是繼續：“我說，有喜歡的人了。”

　“啊？”陳威拋出一個個問題，“你怎麼知道？誰啊？”

　楚煜干脆停下腳步，重復問一遍：“誰啊？”

　趙聽雨跟著停下，人還在恍惚中。

　楚煜微微傾，視線跟持平，“問你呢？”

　低沉散漫的嗓音被仲夏的夜風裹上一層燥熱，伴隨著淺淺的氣息，如同在人心上點了一把火。

　趙聽雨的心臟被燒的不聽話，跳的無比劇烈。

　許是被他蠱到，完全忘記還有第三個人在電話那頭，順著自己的心意輕聲回：“你。”

　聲音不大，咬字卻十分清晰。

　楚煜心滿意足地拿下手機，掛掉電話。

　掛掉的前一秒，約聽見一句泄憤的臟話從聽筒傳來。

　趙聽雨后知后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自在地后退一步。

　然而下一秒，就被楚煜用傘輕輕一撈給帶了回來。子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檸檬香縈繞在周圍。

　原來雨早已停了。

　“躲什麼？”

　楚煜聲線低微，目灼灼。

　趙聽雨一不，張得尾音有點飄，“公車快沒了。”

　“等會打車送你回去。”楚煜態度很強勢，“先確定好關系再走。”

　“啊？”因為靠太近，趙聽雨想退開一點，抬起的手卻不聽使喚地揪住他黑襯襟，“什麼關系？”

　楚煜目掠過揪住他領的白皙手指，眸微暗，“我們都互相表白了，你說確定什麼關系？”

　“怎麼確定？”趙聽雨慶幸是在巷子里，后的傘擋住了巷口的源，黑暗跟的赧融為一。

　慶幸不過兩秒，后的傘應聲落地。

　一微弱的線毫無阻擋的照在臉上，映出眼里的無措，以及那抹顯而易見的赧。

　呼吸在這一刻停了半拍，揪著他領的手了又。

　總覺得即將要發生點什麼，又不確定是什麼。

　害怕中還夾雜著一點似有若無的期待。

　“這麼張做什麼？”楚煜拉下右手牽住，嗓音染上幾分焉壞的笑，“牽個手而已。”

　趙聽雨因為下午淋了雨的關系，手一直不怎麼熱，現在被他握在手里，覺有源源不斷的熱傳過來。

　溫暖又有安全。

　腦子一片空白，從巷子里走出來很遠一段路，才反應過來慢慢回握上去。

　瞟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滿足油然而生。

　一直到馬路邊，全程沒敢去看楚煜。

　見他打算攔車才恢復一點點理智，趙聽雨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有公車，便拉著他來到公站。

　沒多久，72路公車到站，趙聽雨松開他的手，轉回了宿舍。

　剛坐下就見到楚煜不不慢地朝走來。

　在震驚又疑的目中，坐在邊，悠悠開口：“送朋友回家。”

　車子啟，趙聽雨將視線轉向窗外，佯裝看外面的景。

　沒過幾秒，將視線收回一截，落在車窗上。

　原本明的玻璃因為黑夜的加持，多了幾分鏡面效果，能看清邊正在看手機的某人。

　男人下顎線廓清晰，五朗，好看得過分。

　趙聽雨嘆口氣。

　他明天就要回宜北了。

　視線往上，準確無誤地對上他不知道何時看過來的視線。

　兩人目在玻璃上相撞。

　趙聽雨視線慌不擇路往右一轉，還是楚煜的眼睛。

　“看我？”他嗓音平靜，但趙聽雨卻聽出了幾分調侃，“我…就是想知道你傷口怎麼樣了。”

　楚煜收起手機，往椅背上一靠，“看吧。”

　趙聽雨還以為他會拉開襟給瞧一眼。

　他這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反而讓人不知道如何下手。

　話說出去了，如果臨陣退肯定會被說慫。

　都是男朋友了，看一下鎖骨有什麼關系！

　想到這，趙聽雨傾過去大方拉開他的襟。

　手指細膩冰涼，作很輕，似有若無的像羽一樣在脖子上撥。

　麻從那塊地方蔓延開來。

　楚煜結滾了滾，而后稍稍側頭，在額角落下一個極其輕的吻。

　溫熱的覺一即離。

　趙聽雨作一頓，睫在燈下輕輕抖。抬起眼皮，撞上楚煜的幽深的目。

　他的目不閃不避，太過肆無忌憚。

　趙聽雨臉頰瞬間燒起來，緋紅從臉頰暈開到脖子上。

　后是飛逝的風景，車廂前面還散坐著幾位乘客。

　想強裝淡定，實在臊的不行，腦袋一點一點耷拉下去，埋在了楚煜口。

　頭頂傳來一聲很輕的笑，接著，一只大手在腦袋上了。

　緩了好一會，趙聽雨才坐直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你等下怎麼回去？”

　楚煜偏頭，看起來心頗好，“不回去了，去你家客棧睡，反正免費。”

　趙聽雨眨了眨眼睛，“誰說免費了？”

　楚煜淡聲提醒，“上次陳威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過喜歡的人免費？”

　“……”趙聽雨發現自己招架不住他，“可這事我還沒跟我媽說。”

　楚煜仿佛沒看見的為難，“等下去說不就可以了？”

　楚煜五深邃凌厲，不笑的時候，你看不出他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真話。

　趙聽雨別開視線，小聲嘟囔：“我自己還沒適應呢。”

　“要不…”楚煜說，“再適應一下？”

　趙聽雨回想起剛剛那一吻，非常不贊同地睨他一眼，“在車上呢？”

　“在車上怎麼了？”楚煜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輕輕起眼皮，“車上就不能送禮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讓想歪。

　趙聽雨接過盒子，忽略他的揶揄，問：“這是什麼？”

　“生日禮。”楚煜解釋，“過幾天你二十歲生日，我回不來，提前送給你。”

　“謝謝。”趙聽雨細細端詳這個正方形盒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是什麼，“那我現在可以打開嗎？”

　“可以。”楚煜說。

　四四方方的黑盒子上什麼都沒有，打開一看，里面是明黃綢緞包裹的兩個銀手鐲，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證書似的卡片。

　趙聽雨看了眼，才知道這是南開寺半山腰上那家銀飾店的鐲子。

　“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啊？”趙聽雨取出其中一個桌子，看到側刻了兩個字——平安。

　在看鐲子，楚煜在看，“昨天上午。”

　原來他昨天上午說的有事是去買鐲子。

　趙聽雨拿出另外一個鐲子，里面刻的是——健康，“怎麼買了兩個？”

　“本來還想買一個。”楚煜示意戴上看看，“后來一想，“快樂”我可以給你。”

　他想祝福平安健康快樂。

　趙聽雨開心地把鐲子戴進去。

　鐲子沒有開口，戴進去費了點力，手背都被劃出一條明顯的紅印，卻毫不在乎，“好看。”

　楚煜沒錯過手上那條痕跡，眼皮跳了下，“是不是小了？”

　“不是。”趙聽雨跟他解釋，這個鐲子是這樣的，在家里可以用皂水涂在手上，戴進去就不會吃力。

　“那你回去再戴。”楚煜替把東西收起來。

　夜間公車開的比較快，車子很快到楓溪鎮。

　趙聽雨家就住鎮上，此時外面還有很多人在納涼閑聊。

　兩人下車后，沿著街道一直往前走。

　但凡楚煜靠近點，趙聽雨就迅速跟他拉開距離。

　眼神還警惕地往路邊的行人看，發現有人看這邊立馬低下頭。

　楚煜好笑地睨著，“見不得人？”

　“……不是。”趙聽雨低嗓音道。

　這條街上很多人都認識。

　萬一有人看到跟一個男生親，明天整個楓溪鎮就知道這事了。

　可不想這麼高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好意思。

　楚煜兩手兜，不不慢地跟在后。

　前面下個坡，再往進一條小路，前面就是他們家。

　趙聽雨停在小路口，轉面對他，“好了，我家就在前面。”

　楚煜嗯了聲，“進去吧。”

　旁邊是鄰居家的圍墻，里面突然傳來一道悉的嗓音，且越來越近。

　那是鄰居家阿姨的聲音，里念叨著要跟孫子洗澡。

　這種天氣，他們服都晾在外面的牽繩上。

　估計是出來取服。

　這圍欄不是實板墻，是那種一條一條石柱組的。

　趙聽雨嚇得直接蹲了下去，鄰居家種的黃瓜苗正好擋住的子。

　饒是楚煜再怎麼淡定還是被這一出給整笑了。

　悶笑聲從間溢出，有種停不下來的趨勢，肩膀隨腔不停起伏。

　趙聽雨急的出食指放在前，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

　楚煜垂眸看著，笑聲明顯收斂了許多，只剩下氣音。

　圍欄取服的鄰居聽到靜往這邊看了眼，楚煜到的目，面不改地站在原地。

　對方看了眼便收回視線，取完服進了大門。

　趙聽雨聽見腳步聲走遠，直至消失，長舒了一口氣。

　神才放松沒一秒，一顆心又被吊起來。

　還沒站起，眼前落下一道影，因楚煜在面前半蹲下來。

　“你干嘛？”小聲問。

　楚煜眼里還留有未褪盡的笑意，手在的丸子頭上了下，嗓音憊懶：“你們這，談判幾年？”